孟氏沉默半响,大抵是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消息,又想到自己方才对裴清眉的态度有些过火,终于肯抬起头道:“是我着急了,你将她当做亲姐妹一般,又怎会害她?想来是她自己也心意已决,这个孩子性子如何我心里清楚。”
“母亲通情达理,阿凝知道您能谅解定然十分高兴。”
裴清眉见她想通得比她预想中要快,面上满是笑意。
“你这张嘴呀,我真是说不过你。”
孟氏知道她嘴巴说这些甜言蜜语哄人最是厉害,非但不嫌她油嘴滑舌,还疼惜得很。
“是母亲不同我计较罢了。”
裴清眉嘴里一套又一套的,令孟氏招架不住。
婆媳俩人在屋内说说笑笑的,江凝暗自溜出府这件事才算是翻篇了。
蕲州。
靖桓帝和曹贵妃从京州城逃到这儿已有半个多月,俩人逃到时不算多狼狈,可到底是落败而逃,心力上都有些承受不住。
若非是要撑着一口气照顾赵明,只怕曹贵妃也如靖桓帝那般倒下了。
来了蕲州多少日,靖桓帝就在床榻上躺了多少日,太医说他并无大碍,就是心力交瘁人才萎靡不振。
赵启宸自小就和生母娴妃一道生活,被派来蕲州时,娴妃也和他一同到这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才躲过一场祸乱。
娴妃也是从曹贵妃口中才得知,后宫的妃子靖桓帝只带了曹贵妃一人出来,其余妃子全都死于贺繁州起事的那场祸乱中。
每每想来,娴妃都觉心悸得很。
“宸儿,你可得守好你父皇交给你的这一方水土,如今燕齐可就只剩这还没被攻占了。”
娴妃仔细叮嘱赵启宸,有江稚和孟承御领兵,漠北和岭南被攻占那是早晚的事。
可蕲州不同,这里是燕齐最为富饶之地,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夺了去,这是赵家先祖流了祖祖辈辈的鲜血才打下来的江山。
“母妃放心,宸儿谨记母妃和父皇的教诲。”
赵启宸视赵家先祖遗训为教诲之言,加之有娴妃在身边教导多年,更是爱惜赵家江山,不想被贺繁州他们轻易抢了去。
尽管此刻靖桓帝躺在床榻上,他也没想过要从他手里夺过玉玺自立为王。
“好孩子。”
娴妃欣慰地抚了抚他脑袋,他是靖桓帝七个皇子中排行末尾的,虽不是最小的那个,可身为六皇子出身,他能做到这样已然十分不易。
“母妃好好照顾父皇,儿臣下去忙了。”
他垂首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自靖桓帝退守到蕲州,赵启宸身上担子便越来越重,可他从未抱怨过半句。
娴妃盯着他逐渐行远的身影,兀自流露出阵阵疼惜。
“你替朕带出来了个好儿子。”
靖桓帝看到娴妃这副黯然伤神的样子,也不满伤怀起来。
“陛下...”
闻言,娴妃才察觉他早已醒过来,忙不迭扶着他起身,让他靠到软枕上坐着。
“他身上流的是赵家的血脉,都是陛下教诲得好。”
娴妃不敢居功。
“都怪朕,识人不淑,被那三个逆子蒙蔽了双眼——”
想到赵启戎赵启宁和赵启骁为了太子之位斗得不可开交,靖桓帝气就不打一处来。
第两百八十五章 怅然
事到如今,靖桓帝才看出谁是七个皇子中的璞玉,赵启宸排行第六,又不是最小的那个,由来不被靖桓帝重视,待逃亡到蕲州才发现蕲州竟被他治理得比赵启骁任州郡王时还要好。
“陛下,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省得徒添烦恼。”
娴妃边喂他喝药边劝他。
“你说的不错。朕落魄到如今这步田地,身边还能有你这么一位贤良淑德的妃子伺候着,已知足了。”
以前靖桓帝不是不知道娴妃的秉性,他知道她德才兼备,早该升为贵妃,可奈何她的母家不是名门大家,在朝堂上无法为赵家出力,她生下赵启宸后便一直被靖桓帝冷落着。
此刻仔细想来,靖桓帝倒觉十分惭愧。
“陛下言重了,贵妃娘娘照顾陛下多年,也将陛下照顾得很好。”
娴妃话里话外透着谦让之意,更是让靖桓帝心生怜惜。
一说到曹贵妃他便不再接话茬,若非是看在赵玉瓒和赵明的面子上,他不会带曹贵妃一道逃来蕲州,赵启宁当初变成那样,少不得曹贵妃在他耳边教唆。
现下身边有了娴妃做对比,他愈加发现娴妃的难能可贵之处。
殿内一下变得沉默下来,娴妃赶忙转移话题道:“等陛下身子再好些,臣妾带陛下出去走走罢,蕲州城的风光一点也不比京州城的差。”
“好。”
外面春光灿烂,靖桓帝也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