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是晨钟暮鼓间,他朝我一步步走来,周围莲香浮动,流水潺潺,我的眼中便只有他,我觉得他似清风明月,我一朝踩进去,便不知今夕何夕。
我想我看他的眼神也应当不太对,因为我觉得我的心就不太对劲了。
因为我总是想看他。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有日我同他说,“但旧日情谊我还没忘,怎么会又喜欢别人呢?”
“何必想太多?”他轻笑了一声,“但我对你,至少有七分情愿。”
“余下三分呢?”我下意识接着问。
“余下三分啊,是意难平。”他的声音忽而轻下去,似风一般,在莲花香里散去了。
但我听得清清楚楚,似懂非懂,却又隐隐明白,他的意难平到底是什么。
只是,他的意难平我无能为力,因为所爱不再,爱而不可,又或许一切相遇与相识,皆是天注定的笑话。
谁都不可确定,也谁都不可逃避敷衍。
如此三月有余,我本如平常那般陪他在藏书阁看书,待到离开时,他忽而对我道:“我要闭关了。”
我愣了愣,而后应了声。
而后我与他皆沉默下来,直到钟声传来,他忽而开口。
他说:“不知为何,我好似有些舍不得。”
我笑了笑,说:“无妨,我都在的。”
只是,我当时说这话时,从未想过诺言都是可以打破的东西。
天意总是猝不及防,要将一湖静水打破,平白起波澜。
作者有话说:
前方师父强制爱正在赶来
第34章 来临
当我听闻那浩瀚钟声荡开之时,我还以为是哪个调皮的佛门弟子误撞了钟。
然而,本缠着我看话本子的玄悟忽而正色,倾耳听了听,而后低声道:“终究是来了。”
“谁?”我下意识问。
“去看看吧。”他笑眯眯地说着,不慌不忙将话本子塞进怀里,“伏钧小朋友,这可是你的债啊,别让我们佛门给背锅了。”
我后知后觉想起合欢宗的种种,想起我并非佛门之人,也并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心里五味陈杂,我不由道:“空无……是玄悟长老让他去闭关的吧?”
虽说修道之人都可将容貌保持在青年之时,但玄悟一直是老顽童的模样,如今正色起来,便有了世俗界传说中的高人风范。
我说出这话,自觉不妥,想空无何等人也。佛门素来对各派一视同仁,奉行众生平等,但空无再怎么说也是当今佛门第一的佛子,长辈为他的未来着想,有所安排也是理所当然。
我这样的话说出来,不过徒增尴尬。
但玄悟原本还有些严肃的表情,这会儿却忽而换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脸,语气揶揄地道:“我不把他支开,你敢面对两个人吗?”
我想了想,觉得有些迷惑,“有什么不敢?”
玄悟似乎有一瞬间语塞,而后才嘟嘟喃喃地道:“任重而道远,你这小朋友,修的情道还不开窍……”
我决定拒绝听这位大师的念叨。
听说玄悟也是佛门大能,于佛法的领悟无人能及,年少时在世俗界讲佛法,能感化周边方圆十里的百姓。但是,眼前这位老顽童,我还真没能生出什么敬畏的心思。
但是,不及我两再说上两句,有灵力携着声音遥遥传来。
“伏钧,出来。”
那声音熟悉,语气却是陌生的冰冷。
我曾听过这声音无数次,但都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像是花丛里翩飞过的蝶,轻轻落在枝头,在人心头一点,然后不紧不慢,悠悠飞远。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冰冷的语气,比当初我喜爱谢映白,害他亲自前来为我抗下天雷的时候,还要冷得多。
我想,他大抵是真的非常生气吧。
但或许是之前早知有今日,于是我并不觉得非常慌乱,反而有种释然感。
大概就如同玄悟所言,我心中也想,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走出大殿,我微微抬头,便可见得莲花流水之间,有人踏风而立,红衣猎猎,满身环佩琳琅,华衣蹁跹,居高临下,遥遥向我看来。
他的面前便是一口佛门的铜钟,还有无数听闻钟声而赶来的佛门长老。
此刻,这铜钟还在不停回荡出浩瀚声响。
这钟声似乎来自亘古,荡气回肠,经久不息。
“阿弥陀佛。”我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多年不曾被敲响的证心古钟,竟是被他敲响了。”
我捕捉到这句,便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
师父不曾有佛门邀约在手,走过无尽的证心之路,如此来寻我。
证心那条路我也走过,那是永久不变的世界,唯有“我”的存在。证心并不代表非要看破,但那条路足够长,长到以凡人之身走尽,便是无尽的审问自我,苛责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