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杜芢从小就是那种要直直看着针头扎进自己皮肤中去的人,她就那样看着,看着荀安,看着自己的五指被一刀刀切下,她感到自己如惊恐发作般地颤抖,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她终于在荀安第五次尝试重生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把面板给拉回去关闭,甚至因为太着急而划错了两次。
无论是杜芢本不相信的感同身受,还是不擅长的想象力,此刻都如涨潮海水般于心中苏醒。而更为困扰的是一股比任何时刻都要高涨的冲动,她觉得自己得去往荀安身边,替她去承受一切,再不济也得去帮助她,去抱着她,她希望她能允许自己那么做,她从未如此地想……
照顾她。那三个字还未在脑海中成形,一种生理性的难受就开始在胃里翻滚,她最终跪在地上,扶住桌角吐了出来。但什么都没有,她这两天几乎没有进食,只是水,只有水而已。
“它好好玩,这样看起来就像一只幼崽躺在羊水里。”不知多久前身边人做实验时的调侃又于脑内响起。
杜芢精神恍惚地用指尖蘸了些不小心吐在身上的水,她放至眼前观察,意识到自己得去洗个澡,还意识到她现在很饿。
久违地拉开窗帘才发现窗外已是夕阳,等到下一个夕阳的时候,她应该已经走在了从雪原往返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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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还饿着肚子,连午饭都没吃就过来跟你报告啦,你晚上可得请我吃点好的啊!”小女儿走在杜芢的前头,为她在雪原中带路。杜芢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很不可思议,才过了几周,她好像又长大了不少,已是高中生的模样。
或者说现在不该叫她小女儿了,该叫她的名字:201号。这种机器般的名字在低等级的人种里却像是一种特殊的传统,他们并不忌讳用数字来为人取名。
201在那晚第三次跑去偷听上头谈话的时候被他们给逮了个正着,而她正好以此为契机表明了自己想加入行动组的决心。虽然人们一致认为像她这种等级的短寿之人必定成不了事,但她却破天荒地在各项能力测试里都达到了优等。
这下不信也得信了,反正当下正是缺人的时候,也就把她给拉进了组,并让同为破格者的杜芢去带。
杜芢倒觉得她完全不需要自己来带,她击落鲸鱼的水平可比自己要好。
当然201也有着明显柔弱的地方,比如身体上不适冰雪的属性依然存在。明明不是太冷的天,她出来行动的时候也会用羽绒服把自己的上半身给裹成个粽子,她走在前面看起来就像一个蹦蹦跳跳的毛绒方块。
她自豪地述说着自己发现那两块立方体时的具体情况,杜芢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了荀安的事。
荀安是刚好在那五天结束的时候稳定下来的,她在第不知道多少次重生后终于落在了一个能活的地方。虽然根据面板上的显示,条件依然艰苦,但好歹能够存活,并且根据身边的温度判断,多半是落在一个大型堡垒里。
那之后的两周她一直在进行着某种有规律的生活,也并没有进行长途跋涉。杜芢为她的安定感到开心,内心某处的躁动不安却愈演愈烈,她在带着问题生活,带着问题继续履行着她的“守好十六蓝区”的职责。
“你又在想关于她的事吗?你看你都不接我的话了。”201转头向杜芢抱怨。
她说中了,杜芢无言以对,只得笑着向她道歉。
“搞不懂你们啊……说起来前队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201问起了关于荀安的事。
“你过去在堡垒里不是总跟在我们身后吗?你那么了解我,难道没有观察过她?”
“怎么说呢……前队长太活波了,我总觉得很不擅长跟这类人处啊。”201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而且我的寿命又不长,我这一生,或许只能着眼于那么几个人,几件事,才更好地把人生价值给最大化吧!”她捋了捋自己齐耳短发上的那一撮紫色染发。
“我还以为你也是那种活泼的人呢。”杜芢想到了她第一次与自己搭话的场面。
“才不是呢,我测试过的,我是qefy人格,就是那种内向里的外向,外向里的内向的人哦……”201聊起了一些在年轻人里流行的东西,而在翻过一个小山坡后,她又立马结束了这个话题,“队长你看,出现了!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两个奇怪的紫色立方体!是不是你要找的神秘事物之一?”
杜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两块魔方般的紫色立方体伫立在这片雪地之上,上面每个格子里都印有数字。
她冥冥之中对这些数字感到熟悉,哪怕没有荀安在身边也能确定,这必定属于外来元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