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懦弱。”杜芢搜肠刮肚,想要找出些能安慰荀安的话,“你最后不是,帮你的合伙人背负了一切吗?那个,能被称为你‘老婆’的人。”
“哦,那个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荀安望向远方,“那个是骗你的啦。”
“其实根本不是我帮她背负了一切。她最后把我推了出去,然后我们相互出卖。”
“在那棵树下,我出卖了你,你出卖了我。”她甚至哼起了歌,“可惜最后输的是我。”
一些过往的回忆在荀安脑中如彩雾般浮现,她想起那个人微卷的长发,做得好看的指甲,以及身上那股并不浓烈却沁人心脾的果香。当时她倒在废品堆旁,那个人朝自己伸出手的时候,这股香味比起她,更早地触及到了荀安生命的本体。
后来那个人还常常回味,说当时还以为自己运气超好捡到小帅哥了呢,就像漫画里那样。“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她当时笑着说,“多亏了小安安的计策,我可以不用急着和那些管理局给我推荐的低阶男人结婚了,可以再挑挑选选很多年了!”
她亲她一口,笑得那么甜。
有那么几天,也有那么几天,荀安会偷偷登录她的社交软件主页,删除一些给她发讯息的男人。当时幼稚的她以为只要这样,那个人就会一直跟自己绑定在一起。
现在想来,她们最后的下场,或许是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源于相互利用的必然结局。一个为了“没有男人”,一个为了“更好的男人”,她们甚至还无需等到为孩子问题而发愁,这段关系就被扒下锡纸,暴露出其本质。
没想到一眨眼,也过去十年了。梦外的记忆似乎是被打了虚拟铆钉,永远清晰。只是当再谈起时,倒像是成了别人的故事,再没有了想象中激烈的情绪起伏,时间这东西是真的好用。
不过现在这个没出息地躲在身旁人怀里哭的家伙又是谁啊,不熟,不认识,可能只是跟自己长得像而已吧。荀安的灵魂漂浮在天上的时候如此想。
“至少你现在,在这里,很有勇气。这就足够了。”杜芢温柔地开口,荀安的灵魂又猛地一头扎回了自己的身体中。
她想说些什么,犹豫再三,还是吐出了那句话。
“如果艾米也能看见我的勇气就好了。”
荀安把她对自己的那点怨,以及对杜芢的那点怨,都鬼鬼祟祟地揉成团,用手指塞进了这句话里。
“她没离开,她只是回到你的大脑中去了,只要你存在,她也会一直在。”杜芢回答。这并非她平日里会说出的话,她只是在试着模仿荀安的风格进行着抒情,也不知做得对不对,好不好。
直到在说完这句话的五秒到六秒之间,杜芢感觉到自己的脊背上多了一个拥抱的重量,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楼下的晚会已然落幕,好像有人围在一起跳起了篝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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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复好了情绪后,荀安又兴致勃勃地拉着杜芢,在庆典的结尾捞了点这里居民准备的免费甜点带回屋子里吃。杜芢光是看着这里居民为荀安提供的住所就能感受到他们待她不薄,在这么贫寒的地方愣是给她找出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家。
吃着蛋糕,荀安又无所顾忌地调侃起了自己方才的窘态。她说她俩刚刚抱了那么久都没有引人注目,这事和现实里比起来倒还真显难得。
“这有什么难得的?”杜芢问起。
“你不知道吗?现在管理局把同性间的肢体接触管得巨严。”荀安撇了点奶油放入嘴里,“中央广场上那座两个女人勾肩搭背的雕像都被拿布盖上了。”
“原来还有这种事……”杜芢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好笑。
“我倒奇怪你怎么不知道……不过你那个研究所那么偏,你平时肯定很宅。”荀安咬起了叉子,“我以后带你去看看好了。”
说完这句话后荀安自己愣了一下,发现了语句里的一个错误。
“啊对哦……我不能带你去来着,我回去后就该死了。”她后悔自己又讲起了这讨人厌的话题。
于是荀安侧头打算拿叉子抢点杜芢的蛋糕来缓解气氛,却在把目光锁定到杜芢身上时发现她的领子又没翻好卷了起来。她便把叉子插回蛋糕上,伸出右手去帮她翻好了领子。她很小心地没有触碰到她的一寸肌肤。
“我还以为你又要往我身上抹奶油。”杜芢笑着转头。
“不会了,又不是小孩子,现在谁还干这么幼稚的事。”荀安眼眸微垂,望向了杜芢领子下面那没扣上扣子的一片空间,“再也不会了……”她喃喃自语。
总有些事是回不去的,不过今晚的意义倒也不亚于五年前的那一晚。因为荀安对杜芢提出了自己接下来想要去执行的一个计划:她想在一个世界里,当一次“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