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在意他的容貌,故而忽略了要遮掩,经过铁匠铺众人围观和欢场管事动歪心思才后知后觉,改变容貌的术法还没翻出来,他心思又被稿纸勾了去。
直到他确定了那柄剑长宽多少,重量如何,要用哪些材料,方才忆起此事,连夜翻找他在青羽宫抄下的术法。
他心情格外好,对阿竹道:“今儿不做饭了,我带你到酒楼去吃。”
二楼靠窗的位置视野开阔,正好能瞧见一处花团锦簇的院子,温枫良要了壶桃花酿,一边小口小口抿着,一边远远地欣赏繁花朵朵。
阿竹坐在温枫良对面,学着温枫良的样子喝了口,不算难喝也不算好喝,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爹那么喜欢喝这东西。
温枫良不想听隔壁客人说了什么,奈何修真之人耳聪目明,那两人原是大嗓门,虽说压低了声音,他依旧听得一字不落。
他垂下眼眸,看清澈的酒水在杯中微微晃动。
他们从秘境出来,正赶上月云娘娘的寿诞,那个地方,正是隔壁客人口中的临江。
不知是他在这世界待的时间久了,还是他最近记忆力不好,亦或其他原因,小说里很多剧情他都不记得了。
囚魔塔封印一事后,紧跟着的还有一件事。
一件大事,可他想不起来。
或许,他应该去临江看看。
脑中突兀冒出的念头让温枫良一怔,他展开舆图,指尖停在临江二字上。
过了片刻,他合上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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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温枫良思考了半柱香,决定先不去凑临江的热闹。
若真如他所想,是那件大事,那么作为仙尊的亲传弟子,顾白梨不会不管。
他去了一来帮不上忙,二来容易被发现。
他可不想自投罗网。
最重要的是,他有自知之明。
小说里能让主角焦头烂额的事情,他能有什么法子?
倒不如安安生生待在谁都不认识他的小城打打铁,听听书,看看铺子。
他点点头,十分认同自己的想法,吹灭烛火睡觉。
似有夜风入窗,屋里气温骤降,顷刻间宛如置身冰天雪地,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黑暗中传来半声闷在喉中的低吟。
夜明珠光线柔和,从他掌中亮起。
几乎是第一眼,温枫良便知他在梦中。
这次梦境不同以往,脚步声在狭小的通道回荡,经过最后一个转角,他看到最中间有个笼子。
这是……
温枫良心中一动。
笼中人听到脚步声,身体微微颤了颤,长发凌乱披下,遮住他的表情。
“霜儿可知错?”
那人被掐着下巴,抬起脸来,如墨的发丝间,是一张苍白却漂亮的脸,唇上凝着血痕,他低声道:“徒儿知错。”
“嘴上服软,心里怕是把我骂了千百回。”男人手上用力,笑吟吟道。
果然是逢霜,看相貌,是十来岁的仙尊,温枫良见逢霜低垂了眼睫:“徒儿不敢。”
“不敢?”
逢霜忽然颤抖起来,牙重新咬在已有伤口的下唇,男人松开手,满意地看着眼前人克制不住的闷哼,和更加没有血色的脸庞。
“你有什么不敢?”
“三个时辰。”
男人拍了拍逢霜脸颊,站起身往外行去,温枫良却没有跟着男人一起离开。
他留在暗室,看着年纪尚小的仙尊咬着胳膊,在小小的笼里翻滚,不肯泄露一丝痛苦声音。
那双眼睛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恨。
整整三个时辰。
刑罚结束,逢霜伏在地上,不知是累的无法动弹还是晕了过去。
温枫良蹲下,伸出手,在他碰到逢霜那一刻,逢霜似有所感应,睁眼朝他所在的方向看来。
温枫良一顿。
逢霜看得见他?
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那一眼后逢霜并未看他第二眼。
木鸟衔着钥匙从入口飞来,逢霜慢慢站直身子,取过钥匙打开笼子,他整理好衣服头发,尽量稳住身形前往悔过崖。
逢霜吐血昏迷时,温枫良视线一暗,那种仿若附骨之蛆的阴冷褪去。
他压在枕下的玉佩亮着微弱蓝光,将满屋弥散的魔气一丝丝吸入,最后一缕魔气消失,温枫良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坠入属于他自己的梦。
他依旧看不清那人面容,只看到那人毫无血色的唇,头软绵绵搭在“他”肩上。
“他”僵硬地坐着,听那人呼吸越来越弱,胸前传来一阵温暖,“他”低头看去。
“抱歉,污了你衣……”
话未说完,“他”便感到肩上一重,那人彻底没了气息。
“他”坐了许久,久到那些血干涸成暗红一团,寂静中响起嗤笑一声,“他”推开已经冰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