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动口,那就动手,给这个狂妄的小太监一点惩罚。他骤然发力,扯着扶桑的脖颈往下压,猛地将他的脑袋摁进水里。
儿时溺水的阴影刹那间攫住了扶桑,他在恐惧的驱使下开始胡乱挣扎,然而他的力量相对都云谏来说实在微不足道,无异于蚍蜉撼树。
都云谏赤条条地站在浴桶里,恶狠狠地想,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就此溺毙了柳扶桑,永绝后患,难道太子还会为了一个小太监怪罪他不成?
可是,太子又的确需要这个小太监,擅长按摩之术的大夫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当都云谏回过神来的时候,摁在手底下的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都云谏赶紧把扶桑提溜起来,抬腿跨出浴桶,而后将扶桑软绵绵的身子平放到地上,边拍打他的脸边低声喊道:“柳扶桑,醒醒。”
都云谏蓦然有些慌神,他没想到扶桑如此脆弱,才这么会儿功夫就晕了过去,换作是他——不,柳扶桑的身体素质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呢。
他又掐了掐扶桑的人中,可扶桑依旧毫无反应,于是他用手按压扶桑的胸口。
扶桑醒来的瞬间就被都云谏捂住了嘴巴,生怕他的咳嗽声传到隔壁太子耳中。
直到扶桑平复下来,都云谏才松手,刚开口说了个“你”字,就被扶桑打断:“我讨厌你……”
都云谏张口结舌,神色复杂地看着扶桑噙满泪水的双眼。
“……你比三皇子还要坏,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坏的那个。”扶桑竭力隐忍,可还是带着委屈的哭腔,“但我以后不会再害怕你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好了。”
说完,扶桑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
都云谏眼看着房门打开又关上,失魂落魄地发了会儿呆,霍然起身,大步走到床边,拿起外袍披到湿漉漉的身上,旋即套上靴子,就这么衣衫不整地出去了。
修离站在楼梯处等了许久都不见扶桑下来,正准备上楼看看,便瞧见扶桑慌里慌张地从天字二号房出来。
等扶桑来到近前,却见他的脸、额发和衣襟都湿了,脸色也惨白惨白的,修离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
扶桑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走罢。”
“这么出去你会着凉的,”修离面露忧色,“还是回房间擦一擦罢。”
“不用了。”扶桑抬手抹了把脸,突然想起自己依旧身无分文,没奈何,只能厚着脸皮向修离借钱了,“修离,我……”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一看,竟是都云谏。
修离唤了声“都将军”,扶桑没吭声。
都云谏看着修离道:“去把徐子望叫过来。”
修离飞快地瞟了扶桑一眼,领命而去。
扶桑低头敛目,静默不语。
都云谏看着他脖颈上殷红的指痕,亦不知该说什么。
须臾之后,修离带着徐子望过来了。
看见都云谏古怪的形容,徐子望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导致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出来了,没成想却听他淡声吩咐:“柳扶桑要出去逛街,你陪他一起,无论他想买什么,只管付钱就是。”
不等徐子望应声,都云谏转身就走。
徐子望和修离看看都云谏的背影,又看看扶桑低垂的脸,眼里流露着相同的疑惑。
而扶桑无语至极,他觉得都云谏就是个疯子,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简直比三岁小孩还善变。
诡异地静了片刻,修离率先打破沉默:“扶桑,既然有人陪你,那我就不去了。”
扶桑心知他走了一下午挺累的,便点了点头:“好。”
等修离走了,徐子望轻咳一声,道:“那我们也走罢。”
扶桑道:“劳烦徐队正了。”
徐子望客气道:“没什么。”
他们住的客栈就坐落在一条繁华街道上,各种店铺应有尽有。
从客栈出来,没走多远,扶桑进了一间成衣铺,挑了一套雪色中衣,问掌柜的有没有试衣服的地方,掌柜的指了指挂着碎花门帘的小门,道:“去那儿换就成。”
扶桑便走进去,把门关上,徐子望就站在门外守着。
扶桑蹬掉靴子,解开腰带,把衣裳脱干净,换上刚拿进来的这套雪色中衣,再穿外袍,系腰带,套靴子。
犹豫稍倾,扶桑拿起刚脱下来的那条亵裤,凑到鼻端轻嗅,却并没有闻到尿骚味。
怎么回事?他从噩梦中惊醒时,分明感觉到蹆间是湿的。
扶桑拿着亵裤走到油灯前,看见白色布料上确实有一小块污渍,但绝不是尿渍,因为颜色很淡,用手去摸,有点像凝固的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