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扶桑抬手把耳坠取下来,“是在路上认识的一个姐姐帮我弄的,这对耳坠也是她送给我的。”
他蓦地想到萧只影,假如有朝一日萧只影真的来嘉虞城投奔他,而他却不在了,岂不是失信于人?不行,他得提前把这件事安排好。
扶桑转过身,看着柳棠时,郑重其事道:“棠时哥哥,我有件事要求你。”
柳棠时被他弄得有些紧张,面色凝重道:“什么事?”
扶桑道:“一个月前,我和薛隐途径裕州,因缘巧合认识了一个名叫萧只影的女子,她和我长得有五六分相像,我第一眼看见她就有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甚至幻想着她是我被诱拐之前的家人。了解之后才知道,她是个孤女,家里人全都死了,我可怜她身如飘萍无依无靠,想带她同行,可她要去别处办事,我便向她许诺,如果日后她来嘉虞城投奔我,我会把她当亲姐姐看待,尽可能让她过得好。棠时哥哥,等哪天你真的见到她,千万不要把她拒之门外,好吗?”
柳棠时暗暗松了口气,道:“知道了。”
扶桑顿时喜笑颜开,嘴甜道:“你真好!”
柳棠时笑道:“快去洗脸罢,洗完脸吃早饭。”
早饭是蜚蓬从外面买来的,胡麻粥配肉包子和油馍,至于玄冥,蜚蓬听说城中有专卖猫食的铺子②,他打算用过早饭再去买,只好委屈玄冥先吃些包子馅儿果腹。
不分主仆,大家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蜚蓬时不时地偷瞄扶桑一眼,扶桑有所察觉,看着蜚蓬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打扮得不伦不类,看起来很奇怪?”
蜚蓬慌忙放下筷子,边摆手边道:“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只是没见过像姑娘这么好看的人。”
他今日作男子打扮,简简单单地把头发往脑后一束,面庞失去头发的遮挡,完全显露出来,竟比昨夜的惊鸿一瞥还要秾丽摄人。蜚蓬明知失礼,却还是忍不住偷看他。
柳棠时轻笑一声,道:“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大大方方地看。”
蜚蓬觉得公子这话说得奇怪,男女有别,哪怕公子的妹妹是个被丈夫休弃的弃妇,也不是他一个小厮能够随意冒犯的。
他家公子平素最是知节守礼,在街上看见女子从来都是目不斜视,偶尔还会绕道走,这实在不像公子会说的话。
柳棠时说完也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妥,他总是下意识地把扶桑当男子对待,一时半会儿难以扭转。
不等柳棠时补救,就听扶桑问:“蜚蓬,你跟着我哥哥多久了?”
“半年多了。”
“你是本地人吗?”
“嗯。”
“你家里人呢?”
“我没有家人了,我是在卖身葬母的时候被公子买回来的。”
扶桑和柳棠时对视一眼,转而对蜚蓬道:“你这话就说错了,我和哥哥就是你的家人啊。”
蜚蓬默了默,抬头看着扶桑,语气诚挚道:“你和公子都是难得一见的大好人。”
扶桑冲他微微一笑,道:“你才刚认识我,就知道我是好是坏?”
蜚蓬用力点头:“我就是知道。”
柳棠时道:“他自幼靠乞讨为生,在大街上迎来送往,看遍百态,尝尽冷暖,练就了一双慧眼。”
扶桑不禁感到一阵心酸,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因为那些苦难已经过去了,如今的蜚蓬看起来就是个明亮蓬勃的少年。
用过早饭,蜚蓬出门买猫食,柳棠时在屋里收拾踏青要带的东西,扶桑坐在院子里,在鸟语花香中晒太阳,悠然自在。
敲门声响起时,扶桑冲着屋里说了句“我去开”,步履蹒跚地向大门走去。
拉开一道门缝,只见门外站着个锦衣绣袍的年轻男子,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男子脸上的笑意倏地结冰似的冻住了,明明是英俊逼人的一张脸,却透着几分滑稽。
扶桑看着面前的男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崔奉仪,边端量边想,不愧是“玉面崔郎”崔恕礼的族侄,果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彬彬有礼道:“崔大人,我哥哥正在收拾东西,你请进来稍候。”
崔奉仪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只看到那张檀口在翕动,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大约是心跳太剧烈的缘故,他感到头晕目眩,整个人都是懵的。
见对方毫无反应,扶桑心下疑惑,难道自己猜错了,此人不是崔奉仪?或许是左邻右舍,也或许棠时哥哥还有别的朋友,是他冒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