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用尽全力抱住他,语带哽咽道:“夫君,夫君……我爱你。”
“我也爱你。”短暂的相拥之后,澹台折玉强迫自己松开扶桑,“我该走了。”
“快走罢,”扶桑努力地笑着,“君如月刚才都催你了。”
最后再看扶桑一眼,澹台折玉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在扶桑唇上碰了一下,而后霍然起身,走出帐子,抓起放在桌上的玄铁剑,大步向门口走去。自始至终,他一句承诺也不曾留下。
在纱帐掀开又落下的那一刻,从昨天忍到今天的眼泪终于滚滚而下,扶桑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汹涌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又隔着一层纱帐,澹台折玉留在他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道朦胧的影子,那道影子出了门,便消融在浓稠的夜色里,无迹可寻,他想追上去,可身子仿佛被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门关上的瞬间,扶桑好似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他瘫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无声地痛哭,哭着哭着,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了过去,那些撕心裂肺的悲恸也就戛然而止了。
第163章
何有光来到后殿时, 天光已经大亮,一轮红日挂在天边。
他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提着水壶, 站在门外道:“扶桑, 你起来了么?”
屋里静悄悄的,等了须臾, 他又叫了两声, 还是无人应答,何有光的心陡然悬起来,直接推门进去,将食盒和水壶往桌上一放,大步来到床边, 看不见扶桑的人,却不敢贸然去掀被子, 沉声唤道:“扶桑?扶桑?”
被子底下一动不动,何有光再也顾不上失不失礼冒不冒犯, 掀开被子一瞧, 登时心头大骇,急忙将扶桑扶坐起来, 让扶桑靠在他身上,用拇指掐扶桑的人中,除了这个土法子他也无计可施。
幸好很快奏效,扶桑倒抽一口气,猛地坐直身体,他一丝没挂, 雪白的后背映入何有光眼帘,何有光立即挪开眼, 起身走到一旁,窘蹙道:“你、你快躺下。”
好在棉被拥在胸前,堪堪将胸脯遮住了,没将扶桑的秘密暴露出来。他粗喘了几下,抓着被子慢慢躺下,神色惝恍地看着立在床边的何有光,脑海中一片混沌,片刻之后,心口倏然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因为他终于想起来:澹台折玉已经离他而去。
何有光看着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有心安慰几句,可惜笨嘴拙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憋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道:“扶桑,早饭做好了,快起来吃罢。”
扶桑偏着脑袋,目光透过纱帐,见门口洒着一地金光,哑声道:“出太阳了。”
何有光帮他把帐子挂起来,道:“今儿个转晴了,不过下雪不冷化雪冷,你还是要穿厚些。”
“山道上的雪一天就能化完吗?”
“雪下了一天一夜,院里的积雪都没过脚脖子了,我估摸着得两三天才能化完。”
扶桑“哦”了一声,顿了顿,缓缓道:“有光叔,我打算明天就动身去碎夜城,你和红豆婶今天收拾收拾,明天就离开这里,回家去罢。”
何有光面上没什么喜色,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何有光走后,扶桑又在床上躺了片刻。
枕头上,被子上,他身上,全是澹台折玉的味道,然而澹台折玉已经不在了,他再也不能和澹台折玉肌肤相贴、肢体交缠了。
好疼啊,五脏六腑都在撕扯着疼,疼得他泪流不止。
好冷啊,即使他缩成一团,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他要离开这间屋子,去到太阳底下,或许就暖和了。
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扶桑强撑着爬出被窝,一件一件穿好冷冰冰的衣裳,再也不会有人贴心地帮他把衣裳烤得暖暖的再给他穿了。
洗过脸,把早饭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桌上,虽然他仍然感觉不到饥饿,但澹台折玉特意叮嘱过让他好好吃饭,所以就算不想吃也硬逼着自己往下吃。
吃着吃着,忽然想起来,他还没来得及亲手给澹台折玉做一顿饭,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掉进粥碗里,再喝进肚里去,突然犯恶心,刚吃下去的那点东西又全都吐了出来。
漱漱口,扶桑实在一口都吃不下去了,于是搬了把椅子到院子里,就这么傻呆呆地坐在太阳地里,定定地看着那个半人高的雪人,看似静如止水,其实一幕幕回忆正在脑海中翻腾。
他想起澹台折玉教他习武,可第一步扎马步就将他难住了,勉强坚持数日,终于认清自己不是习武的材料,只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