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你太喜欢这里了,也可能……”
“可能什么?”
澹台折玉在他耳边轻笑:“可能你上辈子在这里住过。”
扶桑想了想,道:“那我应该是山里的一棵树,一株草,或者一只麻雀,一只松鼠,一只小猴子。”
澹台折玉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能是人?”
扶桑道:“反正是虚无缥缈的事,就胡思乱想嘛。”
澹台折玉又笑了笑:“好,随你。”
扶桑跟他说起那只名叫“十五”的金线狨,因为他刚才错过了。
听完,澹台折玉道:“狨猴确实是种灵兽。我曾在书上看过一则故事:有个男子在山里抓到一只小狨猴,带回家中戏耍。母猴追踪而来,苦苦哀求,男子却不肯放过小猴,甚至将小猴吊起来活活打死。母猴悲痛不已,自高处一跃而下,就这样摔死了。半年后,男子染病而亡。①”
扶桑义愤填膺:“这个人太坏了,死有余辜。”
“万物有灵,善恶有报。”澹台折玉道,“有光叔是个善良的人,他会有好报的。”
“有光叔”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扶桑听着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没过多久,何有光就端着晚饭上来了。
夜凉如水,晚饭摆在了屋里,一荤一素配一碗热气腾腾的雪菜肉丝面,吃完以后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扶桑把碗盘送下去,省得何有光还得再跑一趟。
玄冥跑在他前头,它太胖了,在木质阶梯上跑出“咚咚”的声响。
下了廊桥,经过穿堂,循着抄手游廊走到前殿唯一亮着光的那间房,果然就是厨房。
何有光和安红豆早就吃完饭了,一个在烧水,一个在煎药,见扶桑端着碗盘走进来,夫妻俩都有些惶恐,何有光急忙起身,从扶桑手中接走碗盘,赔着小心道:“这种粗活怎么能劳动你,你敲两下铃我就上去收拾了。”
“就几个盘子碗,又不重,顺手就拿下来了。”扶桑转而对安红豆道,“红豆婶,你做饭真好吃,就连殿下都赞不绝口呢。”
“赞不绝口”是扶桑擅自添油加醋的说法,其实澹台折玉只是说了句“味道不错”,他的言辞总是蕴藉含蓄的。
“是、是么,”安红豆愈发惶恐了,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吭吭哧哧道:“我……我随便做的,殿下不嫌弃就好。”
扶桑在暖烘烘的厨房里坐了一会儿,等药煎好了,他打算帮着何有光提水上去,可何有光死活不让:“我和你红豆婶来回两趟就搞定了,你端着药就行了。”
“红豆婶提得动吗?”
“她力气大着呢,你等着瞧。”
何有光找来三个水桶,灌满热水,他一次提两桶,安红豆提一桶,两个人在前面大步流星,扶桑端着一碗药跟在后面,反而走得小心翼翼,怕药洒了。
准备就绪,澹台折玉自去隔壁浴房里泡药浴,他现在不用人服侍,扶桑就待在书房里翻书,可心里七上八下,什么都看不进去。
半个时辰后,澹台折玉穿着中衣回来,换扶桑去洗澡。
平时扶桑洗得很快,今儿个却磨磨蹭蹭地也洗了小半个时辰,才裹着外袍回到北边的屋子里。
第131章
扶桑将侧门阖上, 顺便吹了书房这边的灯,经过多宝阁,走到八仙桌旁——卧房的花窗下摆着一张翘头案, 案旁放着一张八仙桌配两把梳背椅, 桌子的另一边就是床,床头还并立着两个顶箱柜。因为房间足够宽敞, 故而并不显得拥挤。
扶桑背对着床站在桌旁, 从茶盘里拣了只绿釉杯,拎起玉璧提梁壶,给自己倒了杯温茶。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即将要做的事让他紧张得心如撞钟,四肢发麻。
“我也有点渴了。”身后响起澹台折玉的声音。
扶桑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直接用自己喝过的杯子又倒了杯茶,一手端着茶杯, 一手拢着披在身上的外袍,走到床边坐下。
碧纱帐用金钩挂了起来, 澹台折玉懒懒地欹在床头, 襟口微敞,露出半截锁骨和一小片玉色肌肤。
扶桑颔首低眉, 伸手将茶杯递过去,澹台折玉却将茶杯和他的手一起握住,低声道:“怎么不看我?”
扶桑这才掀起眼帘,用一种含羞带怯、楚楚可怜的目光将澹台折玉望着,颊边还浮着一抹窘蹙的浅笑。
这情态实在娇婉动人,令澹台折玉心弦震颤, 他直视着扶桑的面容,倾身过来, 就着扶桑的手将杯中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