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女人发出一声变了调的长音,随即便彻底地静了下去。
都云谏道:“这一声就意味着到了。”
扶桑问:“什么到了?”
都云谏:“……”
短暂的寂静之后,都云谏起身坐到床边,他的眼睛在黝黯中闪着两点精光,豺狼虎豹般盯着扶桑:“你和太子不是什么都做过了么,你怎会不知道?”
扶桑讷讷:“我……”
都云谏轻笑一声,倾身靠近扶桑:“你所谓的‘上床’,该不会是和太子躺在一张床上纯睡觉罢?”
扶桑想说他和太子还会亲密地抱在一起,却难以启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都云谏骤然笑得停不下来,扶桑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头,又捂住耳朵,可还是没办法将都云谏的笑声完全隔绝。
都云谏许久都没笑得这么开心过了,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他直接往床边一躺,侧着身子,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将蒙在扶桑头上的被子往下拽了拽,往扶桑脸上吹了口气。
扶桑扭头一看,猝然吓了一跳,想往里躲,都云谏一只手就将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都云谏!”扶桑使劲拍打横在他身上那条手臂,“你放开我!”
“我只是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天。”都云谏不痛不痒,“别怕,你现在是太子的‘心腹’,没人敢把你怎么样,包括我。”
都云谏着重强调“心腹”二字,扶桑愣了愣才意识到,昨天他和棠时哥哥在夹道里说的那些话全被此人偷听了去,他是为了让棠时哥哥安心才夸大其词,此刻被都云谏语带讥讽地揭穿,扶桑直臊得面红耳赤,幸好有夜色为他遮掩。
见扶桑不挣扎了,都云谏将压着他的那条手臂移走,随意地搭在身上,而后用一种闲话家常的口吻,悠悠道:“你说你已经喜欢太子十年,你今年十五,也就是说你在五岁那年就喜欢上太子了,你会不会过于早熟了些?”
扶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和都云谏躺在一张床上,如此随意地谈论着他隐藏多年的秘密……好不真实,像在做梦一样。
“太子是救过你的命吗?竟让你痴心至此,默默地喜欢他这么多年。你之所以李代桃僵自请流放,其实救柳棠时和逃避三皇子都只是借口,想和太子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原因,对罢?”
扶桑没作声,他觉得都云谏并不需要他回答什么。
“为了追随太子,你抛弃了养育你多年的父母,舍弃了手足情深的哥哥,放弃了宫里优渥的生活,甚至连生死都置之度外。到底是多么了不起的喜欢,竟能让这般柔弱的你,苦心付出到这种地步?”
扶桑继续沉默着,任由都云谏自说自话。
“我忽然有些羡慕太子,从没有人像你这样,不顾一切地喜欢过我,她们喜欢的都是我的家世、地位,而不是都云谏这个人。”
都云谏的语气陡然变得落寞,扶桑心想,要不要安慰安慰他?
算了,他一个小太监,哪有资格安慰一个天之骄子。
“扶桑,你不怕吗?”都云谏突然问。
“怕什么?”扶桑反问道。
“怕柳翠微取代你。”
都云谏终于戳中了扶桑的心。
怎么会不怕。
从柳翠微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怕了。
可是,可是……
怕又能怎么样呢?
他从来都没有决定什么的权利,决定权掌握在澹台折玉手中,他只能接受,无论澹台折玉给予他快乐还是痛苦,他都只能笑着接受。
“是你把柳翠微带过来的……”扶桑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
“凡是讲求个先来后到,你先来,她后到,你比她有优势。”都云谏道,“更何况你和殿下刚经历过一段共患难,殿下对你正是青睐的时候,你若不想被柳翠微取代,就该趁热打铁。”
都云谏铺垫了那么多,终于成功将扶桑绕进去了,他诚心求教:“我该如何趁热打铁?”
都云谏道:“你先实话告诉我,你和殿下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
扶桑支支吾吾:“就只是……抱在一起睡觉而已。”
都云谏疑惑不解。
扶桑纯净得像一张白纸,对性-事一窍不通,“发乎情,止乎礼”可以理解,可太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夜夜与心爱之人相拥而眠,如何能忍得住?
太子受伤后不许太医诊治,没人知道他究竟伤势如何,也不晓得他能否人道,但都云谏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子跨下之物半点毛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