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请大夫,请城中最好的大夫。”
薛隐收剑入鞘,应声而出。
刚走到楼梯口,就和都云谏迎面相逢,都云谏道:“我方才似乎听见殿下唤你,可是出什么事了?”
薛隐道:“殿下命我去请大夫。”
不等都云谏再问,薛隐就越过他走了。
都云谏去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入内。
虽然知道扶桑已经俘获太子的欢心,但亲眼目睹他们亲密无间的情景,都云谏心里还是冒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见扶桑面色潮红、昏睡不醒,都云谏便知道,定是伤风了。虽是常见病,但严重起来也是会要人命的,太子如此紧张也是情有可原。
澹台折玉并不懂得照顾人,回想起上次在江府扶桑是如何照顾他的,吩咐都云谏:“将手巾在热水中浸一浸,拧干了拿过来。”
无人可使,都云谏只能亲力亲为,先下楼去拿热水,回来后按照澹台折玉说的,弄了条热手巾,折成巴掌大小,搭在扶桑的额上。
被子将扶桑裹得严严实实的,而澹台折玉仅着中衣,坐在一旁,愁眉锁眼地瞧着扶桑。
都云谏拿来外袍,披到澹台折玉身上,道:“殿下,伤风是会传染的,扶桑不宜和你待在一起,不如把他挪到我屋里去,再把修离叫过来照料他,眼下这间客栈里就没一个会照顾人的。”
澹台折玉道:“等大夫来看过再说。”
澹台折玉穿好衣裳,被都云谏抱到轮椅上,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都云谏也只好默默地陪侍在侧。
两个人的目光都停落在扶桑的脸上,发烧让他的颜色愈显娇艳,就连唇色都比平时更加红润,犹如一朵诱人采撷的花。
都云谏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太子与扶桑耳鬓厮磨、唇舌纠缠的画面,他呼吸一窒,立刻停止浮想联翩。
定是太久没碰女人了,才会这么容易见色起意。
以太子现在对扶桑的珍视,柳翠微想成为太子的女人怕是没那么容易。他原本打算废了这步棋,此刻却改了主意。柳翠微也算个美人,就这么杀了实在可惜,不如留着自己享用。从这里到嵴州,再从嵴州返回京城,漫漫长路,他需要一个女人做伴,纾解慾望,排遣寂寞。
扶桑忽然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打断了都云谏的思绪。
“扶桑。”澹台折玉轻唤一声。
扶桑并没有醒,依旧紧闭双目,却有泪珠从烧红的眼角滑落,边哭边咕哝个不停。
澹台折玉凑近了才听清,他说的是“对不起”——这一声接一声的“对不起”,显然是对柳棠时说的,对柳棠时的背弃令扶桑感到痛苦和愧疚,这才是他突然病倒的原因。
澹台折玉胸口闷堵,似痛非痛。
为了扶桑着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带上柳棠时一起去嵴州。可他不想,他不想让任何人分走扶桑的眷恋与关注,哪怕是扶桑的亲人也不行,他希望扶桑的眼里心里只能有他一个,只为他而活。
他自幼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如此自私的一件事,竟伴随着强烈到可怕的嫉妒心和独占欲。
扶桑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便醒了。他睁开一双泪眼,定定地瞧了澹台折玉一会儿,哑声唤道:“哥哥……”
澹台折玉不清楚这声“哥哥”唤的是他还是别人,他伸手覆上扶桑的脸颊,指尖轻轻摩挲着湿漉漉的眼圈,柔声应道:“我在。”
扶桑抓住他的手,眼泪流得更凶了。
都云谏看在眼里,心绪难平。
哪怕太子亲口承认他喜欢扶桑,都云谏心底里还是有一丝犹疑,此刻瞧着二人卿卿我我的情状,他终于能够确凿无疑地肯定,太子是真心实意地爱上了扶桑。
身为天潢贵胄的太子殿下,竟然爱上了一个低贱的奴婢,实在荒唐,着实可笑。
扶桑咳嗽不止,澹台折玉扭头吩咐都云谏:“去倒杯温水来。”
扶桑这才发现都云谏也在,顿时清醒许多,他哪能让都云谏伺候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澹台折玉按回床上,道:“盖好被子,躺着别动,大夫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薛隐领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走进来。
趁澹台折玉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扶桑连滚带爬地躲到床的最里面,靠着墙蜷缩成小小一团,迭声道:“我不看大夫,我不看大夫。”
“你学医多年,怎么能讳疾忌医?”澹台折玉冲他招招手,“扶桑,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