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和语气都是那么真诚,让柳翠微忍不住想要相信他,水灵灵的双眸霎时便泛起泪光。她点点头,含泪笑道:“谢谢你。”
扶桑摆摆手,道:“我在这儿影响你吃面,我还是走罢,你慢慢吃,想吃别的只管点,反正都云谏有的是钱。”
扶桑刚起身,就看到薛隐正朝自己走过来,怔个神儿的功夫,人已经站在了他面前,道:“主子找你。”
他说话的腔调和他的脸色一样冷,却和都云谏大不相同——都云谏的冷是刻意装腔作势的冷,充斥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盛气凌人;而薛隐是生性凉薄、自然而然的冷,不论对谁都是一副凛如霜雪的冷淡模样。
扶桑怕过都云谏,却不怕薛隐,顶多有一点对陌生之人的尴尬和怯懦。
扶桑扭头冲柳翠微笑了笑,跟着薛隐上楼去了。
一进门,饭菜的香味就扑鼻而来,扶桑顿时被勾得饥肠辘辘起来,不禁咽了咽口水,道:“好香啊,我快饿死了。”
小狸奴也被香气吸引,边嗷嗷叫唤边围着桌子团团转。
扶桑刚一坐下,小狸奴就用爪子勾住他的衣摆,奋力向上爬,扶桑怕它力有不逮摔下去,就伸手把它捞上来,放在膝上,笑眯眯道:“你不是刚吃饱么,干嘛叫得好像三天没吃饭似的?”
“怎么去这么久?”澹台折玉边盛汤边道。
“看见柳姑娘一个人在客堂吃饭,就过去坐了会儿。”
“你很喜欢她?”
“嗯。”
扶桑光顾着逗膝上的小狸奴,倘若他抬头看一看,就会发现澹台折玉的脸色有多么阴沉。可他始终低着头,自顾自道:“柳姑娘不仅和我同姓,而且出生的年月也和我一样,这既是巧合,也是缘分。”
澹台折玉淡淡地回了句“是么”,把汤碗放在扶桑面前,道:“把狸奴放下,去洗洗手,再过来吃饭。”
扶桑乖乖把小狸奴放回地上,起身去洗手,小狸奴就颠颠地跟着他,扶桑生怕踩着它,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吃饭时,澹台折玉格外沉默,扶桑便也不说话。
今天过后,他就再也不能和澹台折玉同桌吃饭、同床睡觉了。虽然明知道黄粱一梦终须醒,他只是回到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可心里还是禁不住有些失落。
他只能自我安慰,得到之后再失去固然令人难过,但总比从来没有得到过要强得多,至少他还有一段美好的记忆可以回味,而且他可以回味很久很久。
静静地吃完晚饭,扶桑叫来小二收拾碗筷,等小二端着托盘要离开时,扶桑道:“小哥,劳烦你再拿两个炭盆过来。”
小二为难道:“今儿个生意好,客房全住满了,店里的炭盆还不够用呢,实在没有多余的。”
经过这段日子的磨砺,扶桑已经无比深刻地知道银子是个多么厉害的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绝非虚言。
当他掏出一粒碎银子递给小二时,他一个字都不用多说,小二就眉开眼笑道:“客官稍等,小的就是去街上现卖也给您买个炭盆回来。”
等小二走了,澹台折玉道:“屋里还不够暖吗?”
扶桑道:“待会儿我用松节油帮你按摩,你得除尽衣衫,赤身躶躰地俯卧在床上,你可能会觉得冷,所以我才让小二再拿两个炭盆过来。”
澹台折玉:“……”
赤身躶躰,任由扶桑的双手在他身上四处游走……光是想一想,便觉得躰内有团火烧了起来,烧得他口干舌躁。
扶桑之前说每天要按摩多久来着?
对了,半个时辰。
今天半个时辰,明天半个时辰,后天半个时辰……在他重新站起来之前,他每天都要承受半个时辰的煎熬。
还没开始,澹台折玉就已萌生退意。
但转瞬就被他压了下去。凡是答应扶桑的事,他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他最擅长压抑、克制、隐忍,这回也难不倒他。
扶桑把之前装手脂的小瓷瓶涮洗干净,而后打开铜瓿,松香瞬间外溢,浓郁得有些呛人。
直接从铜瓿往小瓷瓶里倒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此珍贵的药油,一滴都不能浪费。扶桑只好先将黄澄澄的松节油倒进碗里,再端着碗往小瓷瓶里倒,这样就容易多了。
正忙着,敲门声响起,都云谏推门而入,向澹台折玉禀报:“按照殿下的吩咐,属下亲自去了城中最好的裱褙铺,找了最好的工匠,那位工匠说,最快也得三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