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没吃饱,现在想吃甜点。”
程岁杪扬声跟她说话,小丫鬟点了点下巴,问:“公子想吃什么甜点?”
他的声音丝毫没有压低的意思,似乎被那不间断的琴声吵得心烦。
“嗯……原想吃品酥斋的桂花酥,此刻去买估计晚了,你且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拿来就好,越甜越好。”
“是,公子稍后片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程岁杪别无他法只能回房间等着。
他认得出柳芜的琴声,也希望柳芜能识得他的声音。
不消片刻,小丫鬟拿着食盒出现了,在程岁杪房中桌上摆了好几样样式精美的点心。
程岁杪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明明是随口找的借口,倒像是他故意难为了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陆岌在安苑都没有这样颐指气使过。
“多谢。”
小丫鬟讶异看他一眼:“公子言重了。”
程岁杪轻叹一声,伺候人有多不容易,他也是有资格说一声感同身受的。
琴声停了,程岁杪猛然转头。
他还没让小丫鬟离开,小丫鬟还立在他跟前。
看程岁杪这个样子,小丫鬟问他:“公子怎么了?”
程岁杪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没有忍住慌乱,他问道:“那边的客人是否要走了?”
小丫鬟只听主子吩咐不能让程岁杪离开,不准帮他传递信息,没听说过不能回答他的其他问题,故而没有以沉默相对。
“不知。”她说:“不过我先前听应墨公子安排,那位公子今日像是要住下。”
程岁杪追问:“那那位抚琴的女郎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小丫鬟有些懵,她以为程岁杪是对客人的来去颇为在意,没想到他在意的竟然是那个抚琴的女子。
程岁杪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往后退了退,轻咳两声:“好了,你下去忙别的吧。”
失策了,还是年轻,做不到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若是这小丫头去跟隋雾告状……
随他吧,反正自己在他眼皮子下面坐牢似的,方才的一反常态大声说话若是隋雾在意起来,本来也是个说不过去的迷惑点。
程岁杪看着一桌子的点心,没有一点儿胃口。
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陆岌吃饭如何,木团和木圆还有没有给他买点心。
不对……这个时候正在过年,品酥斋还开门吗?
程岁杪想不起来了。
头两日肯定是不开的,初几恢复正常来着?
程岁杪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想些有的没的。
他意识到陆岌在他的人生之中,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倒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程岁杪有些思念陆岌。
当日被迫与家人分开,后来自己险遭不测,整件事在承受的过程中时间过的是很慢的。
他那时候想念家人,更多的是想念自己和家人曾经度过的时光,想知道自己到了那般境地,他们又当如何?是否平安?
后来他一心想逃,一心想改变命运,到是没多少时间留给他思念家人的。
可现在,他整日无所事事,闲下来以后,就总是想到陆岌。
这个时候陆岌该喝药了,他总是假装没看到,最多的时候要人提醒三遍才张嘴;这个时候陆岌多半会睡一会儿,他一天的精力总是有限,看书看着看着也会睡着;这个时候陆岌看起来总是会有些落寞,程岁杪至今不知道那究竟是他的错觉还是陆岌心里真的有什么……
想着想着才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想他。
想念他,想见他,想回到他身边。
程岁杪趴在桌上快睡着了,听到有人叩门,猛地抬头,看到那颀长的影子,整个人瞬间蔫了下去。
“请进。”
两个字说的毫无感情。
隋雾在下一刻推门进来。
看到程岁杪生无可恋的脸,隋雾怔了怔,轻声跟他说:“我听说你想吃品酥斋的点心,今日迟了,明日我让人买来。”
“无碍。”
程岁杪捻起桌上的点心,轻轻咬了一口,“这些也挺好吃的。”
吃什么都无所谓,反正那只是他胡诌出来的借口。
隋雾走过来,执意道:“我明日让人去买。”
程岁杪不想跟他在同一件事情上反复纠结:“随便吧。”
隋雾问他:“你今日是不是不舒服?”
没错,心里不舒服。
“没有啊。”程岁杪弯了弯唇,“我一切都好。”
他想问籍契的事情怎么样了,话到嘴边换了个问题。
“那位客人……是什么人?”
程岁杪跟隋雾说:“那位看起来很贵气,不像是普通人。”
这是一招险棋。
程岁杪猜到了那人身份不一般,隋雾也清楚他不一般到了何种程度,这事能告诉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