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王征在这时候拉他一把,他都不知自己能不能活到回察州。
事情本身不是难事,怎么一到了丰都,就多出这么多关卡和手续?
制度到底是给谁定的?到任何时候都该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海冰瞧魏红年冥顽不灵,干脆强硬起来,“魏大人,我觉得您现在最应该回到察州,调查清楚那场火灾究竟是谁放的?”
魏红年闭上眼睛,微微泛白而稀疏的睫毛不断地颤动。
他太累了,不想再纠结那是谁的“杰作”。
横竖都是朝廷的人,说不定就是帮他的王征所为。
他总算搞清楚,自己为何一生都无法到丰都来做官。
“那是察州自己的事,老夫回去自会办理。”魏红年一臂撑在桌几上,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想要回那笔钱。”
“绝无可能,请魏大人死了这条心。”海冰撕破脸皮,料定魏红年不敢捅到都察院那边。
魏红年沉思许久,摸索着为自己倒了盏酒,颤颤巍巍地喝下,“海先生,听说殿下的银库失窃了。”
此言一出,莫说海冰,连撑在房梁上的左珩都吓一跳,这件事魏红年怎么会知道?
“你什么意思?”海冰突然跳起来,“魏大人,有些话不好瞎说,你这样容易让我产生误会!”
魏红年不紧不慢地抬起眼,“我只想要回我的钱,不然我就去都察院告发你,老夫没打算活着走出丰都!”
海冰一时摸不着头脑,忙放下身段说软话,企图让魏红年吐出更多实情。
但魏红年却不再多说,故意搞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
海冰不得不先稳住魏红年,急忙回到赵烨那边汇报情况。
雅间里只剩魏红年一人,一个佝偻的老人伏在桌几上掉下泪水。
左珩默默看完这一切,突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把魏红年吓得差点背过一口气去。
“你是……”魏红年向后倒退几步,“厂公大人?”
左珩不请自坐,“魏大人怎么知道翼王的银库失窃了?”
“校事厂果如传言中一样厉害。”魏红年重新落座,“我贿赂翼王殿下的事,厂公大人也都掌握了吧?”
“是谁告诉你的?”左珩态度温和,对待老实的好人,他从来如此。
“我不能说。”魏红年不想告诉左珩,担心左珩和赵烨是一伙的,再去找那人灭口。
“魏大人刚刚是想拿捏海冰?想让他认为银库失窃案的幕后是你?你掌握了翼王贪污的证据?”
魏红年大惊失色,左珩竟猜到他的心思?
他不过是诈海冰,想在临离开丰都前再赌一把。
“魏大人,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别惹祸上身。”左珩好言相劝,“回到察州带领百姓发家致富才是你应当做的事。”
“那些钱……”魏红年依旧不甘心。
“就当买个教训吧。”左珩怅然道,“我相信那些乡绅不会为了这笔钱为难魏大人。”
第174回 一条船蚂蚱
魏红年目光凝滞,已看不出愤怒还是无奈,“你到底是哪方势力?”
左珩一掸袍服下摆,跷起二郎腿,“魏大人就算身在察州,也该听过‘清流’与‘阉党’之争吧?”
魏红年只觉脑子反应迟缓,“是不是我当初把冰敬送到你手里,察州的事就不会办得这样难?”
阉党与清流派之争他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天起帝也不是一味地站在阉党这头,让魏红年有了错觉,毕竟户部尚书内阁首辅王征,应该不是阉党的人呀!
“魏大人,你的那些假设不成立。”左珩继续劝诫,“别再联系翼王的人,等待户部结果,带户部的人回察州办正经事才最重要。”
魏红年缄默多时,缓缓启齿:“我再固执下去会死吗?”
“会。”左珩坚定地告诉他。
魏红年慢吞吞地站起身子,向左珩郑重下摆,“多谢厂公大人提醒,老夫明白该怎么做了。”
见魏红年总算开窍,左珩终满意离开。
只是原路返回的路径,让魏红年张大嘴巴瞪了半天,校事厂这些番子本领了得。
许宛在隔壁困得打盹儿,一桌子美食早被她一扫而空,左珩却迟迟没有回来。
她不担心左珩遇险,因为已看见海冰急匆匆离开酒楼,猜测就是和魏红年相见谈了些什么。
“还去丰天府吗?”许宛见左珩面色不虞,“察州的事又有变数?”
左珩温柔一笑,牵起许宛揉揉她的前额,“当然去丰天府,那边没什么事,我都解决好了。”
“真的?没骗我吧?”
“我哪件事情瞒过你?”
许宛懒得与左珩较真儿,到底随他赶往丰天府。
黄仁雍主动出来相迎,径自把他们俩带到后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