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珩本该一回京,就立马进宫面圣,可这一次他没有,而是办完左梵山的丧事才进宫。
他顶着一张瘦削病态的脸,跪在天起帝面前,陈述这趟岩疆之行。
天起帝认真听之,旋即把乌胡那份奏折摔到案几上,“你觉得该怎么办?”
“奴婢眼光浅,还是得让内阁大臣们议一议。”左珩声音有气无力,整个人仿佛就快碎在天起帝眼前。
天起帝沉沉地吐口气,忽然变了一副面孔,五官略显狰狞:“都是他们逼孤的,孤有什么办法?”
左珩垂头不语,静静地听天起帝发飙。
“那些联名弹劾的奏折你看到没有,快把司礼监堆满了!孤怎么能治左梵山的罪?孤不能忘恩负义!”
天起帝声音颤动,胸膛起伏不定,他在演戏,要把左珩所有的仇恨都转嫁到赵烨头上。
“满朝文武有多少是真心与孤为伍?左珩,孤只有你们呀!”
“孤这就升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校事厂还由你继续管理,你放手去做,谁也阻止不了你!”
天起帝一番慷慨陈词,让左珩有种错觉,差点把他当成纯洁无瑕的老好人。
左珩明白天起帝的用意,扶持他上位,接着替皇帝铲除异己。
以前那些小罗罗都处理干净了,眼下最大的异党就是赵烨。
唯有把赵烨及其党羽消灭掉,大渊朝才是真真正正掌握在天起帝手里。
用正规手段有太多群臣掣肘,只有阉党是他最好的爪牙。
左珩知道自己会被当枪使做替罪羊,最后的最后他会和左梵山有同样的下场。
可他无路可退,不帮天起帝达成目标,他自己的目标怎会实现?
左梵山就是料到左珩会走这一步,才帮他精心布置好整盘棋局。
可惜人不是神仙,谁也不知这盘棋的结果是什么样。
左珩要赌,这是他毕生所愿!
“奴婢绝不辜负万岁所托!”左珩磕头谢恩,这个位置是靠左梵山的命换回来的!
元执在司礼监里傻了眼,左珩刚刚回宫,就被皇帝升了官职。
他在这里兢兢业业多时,到底都算什么,老天对他也太不公平!
左珩踹开司礼监值房的大门,身上已换了掌印太监的服饰。
众人忙地跪地恭贺,唯有元执顿在原地发愣。
左珩不提关于左梵山的半个字,只熟练地让众人给自己汇报这段时间的状况。
杂乱无章的司礼监,很快就捋出头绪,他抚着左梵山留下的大印,一时感慨万千。
陶麟躲在旮旯里,很怕左珩会注意自己,元执也没了往日的脾气,左珩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左珩很快做出安排,凡他不在的情况下,所有事宜全让邓金言代为管理。
苦苦熬了多年的邓金言,总算迎来他的曙光,这也是左梵山师父为他铺好的路。
元执和陶麟始终提心吊胆,恐左珩追查左梵山被毒害一事。
但左珩绕过这个茬儿,压根没往这上面提过。
左珩怎么会放过他们俩,就是换了个方式。
元执批注的奏折,邓金言早就帮左珩整理出来。
左珩一封一封地检查,很容易就挑出错处。
左珩把这些错处甩在元执脸上,故意当几十个大小太监的面,把元执狠狠臭骂一顿,罚俸半年。
陶麟跟着受牵连,不仅罚了月俸,还被打发去刷恭桶。
元执和陶麟颜面扫地,被众太监在背后指指点点地耻笑。
左珩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逼他们俩早早投诚赵烨,彻底沦为赵烨在皇宫里的眼线。
只有这样,左珩才更容易摸清赵烨的路数。
他们明里暗里较量那么久,是该浮出水面好好打一场了。
左珩在皇宫里的大动作很快传到宫外,翟燕叙等人嘴上说着满不在乎,背地里都怕被左珩这个奸佞给灭口。
左珩怎么会那么简单粗暴,那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不都说网罗罪证是校事厂专长吗?
左珩就把这一项发挥到极致,短短几日内就抓到众多大臣的把柄。
一时间清流派上下人心惶惶,都怕哪一天被校事厂番子突然带进诏狱严刑拷打。
左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恐慌使人畏惧!
第112回 不信鳄鱼泪
传闻校事厂接二连三地逮人,偌大的诏狱都快装不下嫌犯。
左珩暴戾恣睢的奸佞形象再次在坊间流传开,连远在岩疆的马凌志和吕珍吉都听到许多传闻。
皆说没了左梵山的压制,左珩心底里的恶彻底爆发。
许宛近来在验收左梵山留下的田庄、铺子和宅院,不免在丰都各处游走。
不管去到哪里,都能听见关于左珩的流言。
她哪能装得一点都不在乎,不是在乎他名声不好,而是担心这些谣诼,是有人故意夸大宣扬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