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他们已走过一多半的路程,越到丰都中心,坊市里越歌舞升平。
许宛指向前方一家青楼,“你去过那里吗?”
“去过。”左珩坦然承认,“是进去办案。”
“办什么案?”许宛存心考他,看他能说上来多少。
左珩不慌不忙讲起当时的案件,复述得特别清晰。
许宛猝然打断他,把人拉到背阴处,“大人,你瞧。”
左珩随她的目光循去,但见从那家青楼里走出来两个人,是元执和陶麟。
“他们到底搅在一起了?”
“沆瀣一气。”
许宛挽住左珩的手臂,“他们会对你不利吧?”
“怎么会?我不怕他们。”
左珩安抚许宛,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尽管那是不争的事实。
消沉两天,宋绩终返回校事厂,得到了何家贿赂高赋的所有记录。
钱放在哪家钱庄,由什么渠道存入,经手人是谁,连高赋和何润福之子常去哪里消遣,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姚宗安的得力手下也快马加鞭赶回丰都,手里带回来何莺莺的身世调查结果。
她果然不是何润福的亲孙女,而是族中一个经商叔辈从南省买回来的瘦马。
手下搞到了她所有的身份证明,更有证人供词。
左珩拿到这两份沉甸甸的证据,终于去见梅嵩和薛善德。
地方是左珩选的,他们二人纵然不想来也得来,校事厂厂公的面子得给。
左珩将一道折子退还给他们俩,这是二人昨天向通政司递的奏折,压根没到司礼监就被拦了下来。
梅嵩面露不豫,阉党的手也太长了,这是要公然包庇贪官污吏?
薛善德稍微沉稳一点,放低姿态追问:“厂公这是什么意思?”
左珩将高赋的调查结果推到梅嵩跟前,又将何莺莺的身世背景递给薛善德。
二人快速浏览,又相互交换,不一时已变得愁眉不展。
不用左珩过多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二人已彻底明白。
“黄仁雍和许汝徽未必无罪,但这件事一旦捅上去,你们二位就成了帮凶,是他们最好用的棋子。”
梅嵩和薛善德齐齐给左珩作揖,“求厂公大人指条明路。”
“黄仁雍和许汝徽的案子可暗暗地查,若贪墨的少,望二位高抬贵手;若贪墨的多,我让他们俩定期补齐。”
梅嵩和薛善德相互对望,左珩之法算是比较中肯的。
“高赋也好何家也罢,你们佯装不知,麻烦我来解决。”左珩又把擦屁股的活揽过来,“开年之际,内阁为全年开支的事乱着,就别让万岁再添新堵了怎么样?”
第86回 运筹之千里
梅嵩和薛善德一时分不清左珩的用意,他当真没有私心,只为天起帝、为大渊朝着想?
左珩没有以权压人,对他们更没有威逼利诱,也算竭诚相待。
二人对望甚久,最终同意了左珩的提议。
左珩暗自吁一口气,梅嵩和薛善德不是樊昌之流,不畏强权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在他们能以大局出发,站在高处思虑这件案子。
他们一旦“秉公办案”,看似全无问题,实则助纣为虐,一把利刃便插在了天起帝枕边。
至于背后还要牵扯到什么,实在无法估量。
解决了最关键的两个人,剩下的高赋便如囊中取物。
才把人带进诏狱,连宋绩掌握的证据都未展示,他便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左珩扣下他签字画押的证词,将人安然释放,只让他带一份礼物送到何润福府邸。
高赋听话照做,他的把柄被校事厂捏着,哪还敢耍什么心眼?
高赋连夜去往何润福府邸,将何莺莺的背景调查结果送到何润福眼前。
何润福的大儿子恼羞成怒,直接上手将那些纸张撕碎,“左珩欺人太甚,我们怕他不成?”
何润福瞧着脑子不灵光的大儿子,长吁短叹:“你撕了一份还有另一份,这不过是为给我们看誊抄的罢了。”
“尚书,其实围猎场修建得尚算可以,纵使梅嵩他们深入彻查,也未必能查出猫腻。”高赋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替对方说起话。
他别无选择,不为对方说话,万一上面追究下来,首当其冲就是他这个告发人。
何润福马上就要告老还乡,要不是大儿子怂恿,才不会出此下策。
“何莺莺留不得,派人把她接回来,赶快送出丰都。”何润福谨慎一辈子,不能在这时栽跟头。
“爹,这怎么能行?选秀女在即,翼王早就打包票准能让何莺莺入选!”大儿子仍执迷不悟。
尽管何润福不想承认,可他的儿子确没有走仕途的头脑。
赵烨知道何莺莺是假,名义上帮何家弄进后宫一个妃子,实则是掌握了何家的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