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孟沈光顾着和陆怀玉解释自己今晚突然出现的原因,没发现金斯娇的动作,一边倒茶一边道:“今天下午我和之前合作过的艺人约在楼下咖啡厅喝茶,不小心聊迟了,正准备回去,一抬头就碰上雪年。她说和您约在横云饭店吃饭,我寻思多个人也就多双筷子的事儿,就厚脸皮来蹭一顿……”
孟沈脾气那样暴躁的一个人,在陆怀玉面前乖得像只小狗崽儿,眼色非常。
她顺带也给金斯娇倒了一杯:“听雪年说,小金要去话剧院跟您学习?”
陆怀玉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整理餐巾,“这是雪年说的?”
孟沈放下小绿壶,递杯过来,稳如泰山:“原话当然不是这么说的,只说小金今儿去话剧院试镜。”
她看了金斯娇一眼,用眼神暗示,金斯娇便起身道:“雪老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她。”
金斯娇虽然倔得跟头硬驴似的,但聪明才智总是会在关键时刻超常发挥,这点让孟沈非常满意。
等人走,门也合上,孟沈把桌上摆着的两盘粉玉甜点端来,笑眯眯地问:“当着那俩人的面您不好说吧,金斯娇怎么样啊?您看着还顺眼吗?”
陆怀玉活到这岁数走过的路比她吃过的盐都多,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你真是碰巧碰上雪年的?”
孟沈咂嘴:“真没骗您,否则这么冷的天,她要约我我还不乐意出门呢。”
陆怀玉道:“知道冷就多穿些,别仗着年轻就胡来。”
“论年轻哪有小金年轻,您看她穿的,光要风度不要温度,我好歹还穿里头秋裤了,等她回来您问问她穿没穿……”
论起跑火车没人是孟沈的对手,虽然雪年偶尔也会不正经,但绝做不到孟沈这样没下限不要脸皮。
她一张嘴巴里生着两条舌头似的,哒哒哒机关枪似的一通鬼扯,扯得一把年纪的陆怀玉头都大了。
孟沈继续凑在她面前晃悠,嘴巴开开合合:“看您表情,是不太喜欢?”
陆怀玉重重叹息,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她嘴里,“比你讨喜,少说些话吧。”
孟沈鼓着腮帮子:“那您打算怎么指导她,不会亲自教吧?我都没这待遇。”
陆怀玉轻轻摇头:“这孩子基础不差,让她在话剧院里多磨磨,培养些悟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孟沈捣头:“我说也是,哪儿都不差,就是年轻,才二十二,演员哪个不是从这阶段过来的,以后多多历练就行。雪年真是瞎心疼,非得把她往您那儿送,也不交个学费,净让您操心……”
包厢外,出了长廊的金斯娇只是去洗手间洗了个手,没戴个口罩帽子,她不可能真去楼上楼下转悠找人。
横云饭店的四楼高级包间是贵宾座,环境清雅,内置精美,每个包间对应的洗手间都是独立的,位于所在的长廊尽头,与包间隔着两间熏香的客休室,雕花的室内矮檐上还挂着不出声的小铃铛。
金斯娇估算了下时间,孟沈大概还要跟陆老师再聊上一会儿,擦干手后便没急着回去,转到隔壁客休室暂坐,翻看和雪年的聊天记录。
孟沈说雪年的手机没电关机了,那她应该不是故意没回消息的……吧?
金斯娇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她一方面在为雪年生没生气担忧,另一方面还在纠结白天的那番感悟。
意识到错误和纠正错误是两码事,金斯娇习惯把表演和雪年放在同一位置上,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但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只意味着追逐,那这份感情也太可悲了,对雪年来说更会成为负担。
如果金斯娇所期望的只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粉丝,那么她的感情再扭曲、再偏执,只要不被雪年发现,怎么践踏自己都可以。
但雪年对她太好了,金斯娇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沉溺,沦陷得越深,她想要的就越多。
她想和雪年牵手,想和她满怀地拥抱,动情地亲吻,想和她做更多友情以上的事。那些戏里的甜言蜜语她统统想说给雪年听,告诉她自己有怎样一颗卑微爱慕的真心,想用尽力气喜欢她,许诺给她天长地久。
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雪年也喜欢她的基础之上,她需要先成为值得雪年喜欢的人。
金斯娇揉了揉眼尾,略显松懒地抬目,看向矮檐下那颗不会出声的铃铛。
好难。
让雪年喜欢她。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