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嘶喊着程晚吟的名字,近乎目眦欲裂地,把小孩捞进怀里,身体紧紧抱住对方。
“程晚吟!!!你没事吧!程晚吟!”
王槿之不停地询问对方状况。
“我没事,只是被石子绊倒了。没事的。”女孩抿着唇,耐心安抚着比她还要慌乱不已的女巫,一遍遍用言语试图让王槿之冷静下来。
我猜测那个孩子,那个时候大概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渡给对方的精神力量了。
王槿之紧紧抱着她。
程晚吟拍了拍还在那里不住颤抖的老乡,指着天边露出的那点红霞,提议道。“姐姐你能站在太阳那个方向吗?”
“不要太远,就那个方向。”
那个场景至今还能浮现在我眼前,即使我已经不记得对方的模样,但我依旧能想起那位蓝裙女巫背对着霞光腼腆微笑的样子。
那让我怦然心动的瞬间。
其实生活中早有预料,早有痕迹,每一个细节的简单相加,都是让我心动的瞬间。
我不知道我何时喜欢上的她。
我仍记得那时候,面容依旧年轻美丽的少女整理了女孩稀疏的秀发,认真地看着她那双黑亮的眼睛,起身走向那个方向,然后整理了整理衣裙,朝向这边弯唇微笑。
其实我理解程晚吟想要王槿之站在那里的意思,因为我在看到瑰丽的阳光倾洒到对方身上的那一瞬间,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喜欢这个女孩。
喜欢上那位和我来自同一个故乡的姑娘。
我想,我之所以能奋不顾身地走上那条艰难的文艺复兴的道路,可能就是在那段艰难而漫长的岁月中,我孤单前行的道路上蓦然回首,看到了那么一个如星辰般闪耀的同行的人。
至此日后所有人都离我而去,我也能坚定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继续前行。
“小朋友,你知道吗?”这时候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李达伦浑浊的眼眶里映衬着那轮耀眼的红日,慢慢从喉咙中溢出笑声。
“我每天颠沛流离,坚持努力不是为了感动谁,也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而是在那些人都倒下时,我知道只有我这么做,才能使那些牺牲的人努力不白费。”
“再远的路,走就成了;再高的山,爬也就到了。只要我不原地踏步,我的每一分努力都会化成一滴汗水,去打穿这个麻木的思想单一的世界!”
“让世人用脑子去看!”
“我记得,王槿之曾经温柔地注视着程晚吟,跟我说过一句话:
人这一生最大的运气,莫过于有一天遇到某一个人,她能打破你原有的思维,提高你的觉悟、你的境界,让你走进新的世界。”
“她说,对于她那人就是程晚吟。我想对于我的学生,那个人可能就是有着新思想、来自异界的我。”
“但对于我,那人大概就是她吧。”
那个明媚的清晨,李达伦看着王槿之温柔地张开双臂,蹲下来。
他看着程晚吟明明想再站起来已经很难了,可依旧目视着前方笼罩在光影下的影儿,一步一步颤抖着双腿走过去。
李达伦看着程晚吟中途跌倒了好几次,也仍要固执地爬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王槿之面前的时候,他便知道了。
“我来得太晚,太晚。”
李达伦带着微微磁性的沙哑笑声在安依萱的耳侧响起,她奇怪地侧头看着教授,却见这位银发老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眼睛盯着前方大亮的天空。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日出了。”
“你看这个朝阳呐,就跟我记忆中陪她们看的那样……仿佛沧海桑田时光变迁过后一切都没有变过。”
李达伦说,“其实我知道她喜欢的是谁。”
记忆中,那片耀眼霞光洒在前面那相拥而抱的两位女孩身上,风轻轻吹动树梢。在阳光的照耀下,医院的墙壁上就像被印上点点光斑。
李达伦看着王槿之抱着那虚弱的程晚吟。
王槿之垂下头抱紧程晚吟的那瞬间,他觉得那一瞬间这两位相互依偎的女孩,心似乎连在了一起。就这样皮肤挨着皮肤,额头挨着额头,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那个孩子的声音很虚弱。
我听到她说。
“…从小我……被称为恶魔,被父母不喜,邻居厌恶,我以为这个世界对待我的………只有恶意,但是姐姐你带走了我,竖立在我……的前方,为我………抵挡了所有。”
程晚吟向天空缓缓伸出的右手,一道阳光从手缝间漏过,打在她脸上。她说,“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真的……非常快乐。”
“因为在巫师姐姐的…世界观里,所有事都是……轻而易举的,似乎没有什么难事,会生气……会开心,会搞怪,会撒娇,让我………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