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430)

“太子逼宫方做皇帝,师傅是同意吗?”郑郁有些紧张,他期待袁纮的回答,也害怕袁纮的回答跟他不一样。

袁纮的白发比去年在凉州时见到的还要多,他很是烦恼地挠了挠头,说:“只要他弃了刘仲山,那他就是我袁纮要追随的皇帝。”

说罢他无力地往凭几上一靠,喃喃道:“但他真的会放弃刘仲山吗?”

郑郁听出不对,问:“师傅此话何解?”

“九月初八那天,五郎单独召了刘仲山和太子。”袁纮说,“没人知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我只知道重阳那晚,太子就逼宫了。”

重阳那夜,林怀湘所带的宰相和官员里,没有袁纮。也就是说林怀湘没有把袁纮看作是一方,现在刘千甫依旧伴其身侧,能让曾经众大臣和皇帝眼里温顺的太子逼宫,那一定是德元帝说了什么让这两人铤而走险,但到底会是什么,郑郁和袁纮都不知道。

半晌后,郑郁说:“今日我向圣上提出,想拜见太上皇,被拒绝了。”

“得位之险,他不会让你见太上皇的,一旦出现刘仲山没有算到的权力缝隙。”袁纮冷静地说,“这些大臣会全部涌进去,撕开这道口子,将这个中书令撕碎。”

听完这话,郑郁坐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想林怀治此时走到哪里了?但他要是听说林怀湘登基,一定会是马不停蹄的回来,不会这么久都还没消息,连个信都没有。

看郑郁呆愣坐着,袁纮试探着问:“成王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郑郁回神:“太上皇未下诏,成王不敢回来。”

“这可不像他的性子。”袁纮突然说道。

郑郁垂眸回道:“师傅。”

“阿郁,这么多年了,你真的看清他了吗?”袁纮轻叹一声,“他们林家人都是疯子,若我没有猜错。成王本想在太子逼宫那夜回来,以平叛为由杀进皇宫,同样逼五郎禅位,是吗?”

袁纮这话说完,郑郁脑子那根紧绷的弦断了,他跪在袁纮面前,止住眼泪,哽咽道:“师傅......不这样做,死的就会是他。”

“那你又如何能确保成王登基,能保太子?”袁纮对这个徒弟是恨铁不成钢,怒道,“太子是圣上亲立的储君,阿郁,二郎,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圣上当年的拔擢?”

这话说完郑郁已是泪如雨下,喉头发哑说不出话。袁纮又道:“太子已经登基,你们不要在做无用功,否则会使朝局不稳。成王回不来,待在凉州也是好的,圣上没有杀他的意思,你不要再去提这些。这大雍的江山,来来回回数位帝王,每一次更迭都是新臣旧臣的腥风血雨。二郎,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想想你父亲。他的功勋是血肉拼出来才载入史册的,你不要让他留骂名于世。”

文人朝臣,没有人不在意自己的身后名。郑郁知道袁纮是为自己好,这是在告诉他,大局已定不要再去挑战皇权,他答道:“学生明白,天子乃太上皇钦定。学生不会拿郑家去冒险,师傅的教诲,学生记下了。”

“成王那边,我会劝说圣上将其外任他州,也好保你二人情谊。”袁纮扶起郑郁,轻声道,“朝局上,没有任何人能一枝独秀。至于那日太上皇见刘仲山说了什么,我会去调查清楚。万事不要急,一急就会被别人抓住把柄。”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郑郁比谁都清楚,他擦干眼泪,朝袁纮一笑:“多谢师傅。”

可他看到袁纮的满头白发和那张布满风霜的脸后,热泪又是落下。袁纮逮了截衣袖边擦郑郁眼泪,蹙眉道:“傻小子。多大了,别哭。任何事都有我们这群老头子在,天大的灾难都落不到你头上。”

郑郁一吸气,平静下来。袁纮想起什么,又道:“太上皇曾说要召知文回来,任太子的老师,不知这话到如今圣上的面前还管用否?”

林怀湘登基后,立太子妃曲婉为皇后,汝南王林承昭为太子。

“既是这样,那圣上怕是有弃刘仲山的意思。”郑郁冷静道,“且还有月前,南阳道人的荒唐言在。太上皇不可能会任由此人为大,危及太子。”

袁纮捋胡深思,说:“只可惜,我见不到太上皇。”

“过些日子是下元,祭祀祖先,设斋蘸教。”郑郁说,“历来皇帝都为之重视,我想这次圣上也会如此。且太上皇信道,那时众臣应会得见。”

袁纮说:“希望如此,更希望圣上不要被这个人迷惑。”

细想这些,郑郁脑中闪过浴堂殿里的那截紫官袍。不由心生一凛,紫官袍乃是朝中大臣方可穿,这三品大臣不多见,能进浴堂殿亲近林怀湘的人更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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