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他身边那位肤色古铜,腰佩弯刀的胡人那才是杀气满露。那双眼睛,郑郁记得是在敦煌城外跟他交手的贼首。
“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是郑郁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知道沙艾格不会杀自己,否则不会一日两餐喂着他,那折磨人的药也没把他毒死,怕他冻死还放了被子。自然这群人没几个钱了,因为饭菜越来越简单。
沙艾格垂眸看他,冷漠道:“做个交易,不过三日时间,做成了我就放你走。”
郑郁讥笑:“我凭什么答应你?”
没有杀他,就是有用,药毒却没要他的命。沙艾格让他做交易怕是了解了他和林怀治的身份,可却选择绑他而不是林怀治,那就证明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
“王台鹤尚在玉门关,阿史那莫伙着回纥、吐蕃围他快有一月。”沙艾格答道,“阿史那莫可不是善茬,我帮你把王台鹤救出来,并且出一千骑兵帮你们破回纥和吐蕃。”
郑郁问:“一千骑兵是哪族人?”
沙艾格答道:“戎狄。”
“你又是哪族人?”郑郁问道。
沙艾格歪头似是想了下,说:“戎狄。”话语结束,他问郑郁:“想好了吗?”
“那你想做什么?”郑郁说,“你帮我救出我们的将军,世间一事易一事,你帮我自然也要求我帮你。”
沙艾格轻笑:“郑厚礼的儿子果然聪明。”他负手转身在屋内缓慢踱步,“我说了我要回碎叶城,你只需帮我离开河西境内。”
郑郁一愣,很快问道:“你自己为何出不去?”
“这不是你跟我问话的时候,告诉我你答不答应?”沙艾格缓缓道。
郑郁笑着说:“我怎么帮你?你自己出不去要么是有人在掘地三尺的找你,要么是身份不明。可惜后面一种不符合,只有第一种。斥候曾报,突厥可汗阿史那莫在河西境内寻人。”
事情清晰起来,郑郁肯定道:“他在找你吧?”
“这些很重要吗?”沙艾格说。
郑郁转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灌药许久的口腔苦涩无比:“我得确保阿史那莫不会杀了我。”
沙艾格笑道:“有你的情人在,他怎么敢?”
“他在哪儿?”郑郁思索片刻问道。
沙艾格利落道:“我不知道。”
郑郁又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沙艾格望向郑郁,说:“正月廿四。”
玉门关处河西之地,虽是春日但城内细微风沙卷尘土,空气略微干燥。郑郁昨日跟沙艾格达成协议之后,首先要求他把王台鹤救出来,否则不带他出玉门关。
沙艾格点头应下,他给郑郁送来些吃的恢复体力。
但郑郁因先前半月的药力折磨,他浑身酸软无力。
“王瑶光被困在哪里?”郑郁坐在榻上食案边,手里抓着块清炖的羊肉吃,一手拿饼,“阿史那莫的人多不多?”
他被绑了这么些天,连个好的都没吃到,如今沙艾格请他,他也就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沙艾格用那把腾蛇黑漆短刀割着肉慢嚼,答道:“今夜我就去救他。”
“你一个人?”郑郁诧异道。
“自然不是。”沙艾格说,“我也想带你,只可惜你这身子爬不得墙。”
玉门关城墙皆是黄土夯成,内里屋舍多为砖石木材。这里是河西走廊咽喉,也是入安西四镇的重要关驿。
郑郁拿羊肉蘸了下面前的韭花酱,鲜嫩的羊肉带着微微辛辣进入口腔,羊肉的嫩滑在这刻激出食欲,唇齿留香,他说:“这还不是你下的药,防止我跑了。”
沙艾格饮了口酒,说:“王台鹤救出来,你就得带我离开这里,明晚就走。”
“这么快?用我的公验过这些地方,沙艾格你可真聪明。”郑郁毫不留情的嘲讽。
沙艾格无所谓道:“没办法,阿史那莫盯得太紧。”
关于阿史那莫为什么非要找这人,郑郁不关心,他想林怀治如今身在何处。昨日解绑之后沙艾格继续给郑郁灌那碗疼人的药,派人严防死守地看着。
与林怀治有关的任何消息,郑郁都无法从沙艾格身上探听到,就算问,也只得到一句你情郎没死。
最后思来想去,郑郁肃声道:“你得带上我,王瑶光一旦被你救出,阿史那莫必定察觉,届时他要是全力搜捕玉门关一带,咱俩怎么跑?不如你带上我,只要放了王瑶光,咱俩就使全劲跑向碎叶城方向。”
沙艾格听得这话有片刻犹豫,郑郁在拿张饼把手上油擦干净,又道:“况且,我武功全失,根本打不过你。马驹在手,一骑绝尘,跑晚了就来不及了。”
“好!”
翌日夤夜,沙艾格、郑郁一身紧身的夜行衣,两人身边还跟着三名兵士,正是前日沙艾格带进来的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