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郁心里被触动,不曾想又过一年时光,喃喃道:“是啊,又过一年了。”
郑郁觉得林怀治的手动了动,随即看他。林怀治浓密的睫毛随目光闪动着,倏然与郑郁对视,眼中有着别样的情意。
两人相视而坐,双手交握,是以最为亲近的距离。麟德殿的乐声换成了春江花月夜,歌姬唱声传来,激荡着林怀治的思绪,方才郑郁的话让他觉时不待人,正想开口时,亭外传来说话声。
“谁在里头?”
“回长公主、太子妃,是成王殿下和郑御史。”
“怎么在这儿啊?”
“殿下和郑御史有些醉了,出来醒酒。”
“还以为就我们出来呢,没想到六郎早就溜了,难怪在殿内没看到他。”
“姑母说的是。”
郑郁听林嘉笙和曲婉脚步声进来,忙把手抽出起身站好。手中之物已不在,林怀治嘴角微微翘起,摩挲着回味了适才的触感,而后起身站好。
林嘉笙与曲婉一前一后进得亭来,曲婉姿容倩丽,朱唇皓齿,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曲婉是赵国公次子太常寺丞曲冉的三女,而与林怀清合葬和陵的悼贤太子妃,则是赵国公长子澧州刺史曲彦的四女,赵国公曲家在本朝可谓是荣宠至极。
“姑母、四嫂。”
“臣见过长公主、太子妃。”
“嗯......方才四娘还在寻呢,六郎你怎么躲这儿来了?”林嘉笙带着一身雪意进来,又看了一眼郑郁,“连带着郑御史,在这儿一块儿躲着。”
林怀治道:“殿内闷,出来走走,偶遇郑御史。”
郑郁笑着说:“饮了酒,有些醉意,怕失仪于圣驾前,故此出来吹吹风。”
林嘉笙说:“原来是这样,我和三娘也嫌闷出来走走。这歌舞年年都看,偏偏就五哥看不腻。”郑郁干笑了两声。
“长公主,臣觉好多了,先行告退。”郑郁知道林嘉笙是德元帝捧在手心的妹子,说气话来毫不客气,现下亭里又是女眷,他不便多留。
“郑御史慢走。”林嘉笙点头,随即郑郁快步离开亭内。林嘉笙又道:“六郎,你还不回去啊?”
林怀治脸色不自然道:“姑母不是来寻我的吗?”
“看吧,我就说老六能猜到。”林嘉笙扶着曲婉在亭内榻上坐下。曲婉笑道:“是姑母料事如神,六郎不过随便猜猜而已。”
林嘉笙嗔道:“三娘少为他找借口,你倒是说说我找你何事啊?”
林怀治站在榻前对林嘉笙揖礼道:“苏赛生之事,望姑母不要见怪。”
不提起这事林嘉笙就好说,一提起林嘉笙就怒从中来,厉声道:“我见怪?六郎,你怎么不帮姑母,反帮外人。”
曲婉看林嘉笙生气,忙拍手安慰,说:“六郎说的我知道一些,苏赛生前几日上书说姑母家奴仗势欺人,有失皇家体统,圣上为此罚了姑母一月月俸。这事本犯不着他管,只是那时刚好他在,就洋洋洒洒上了一表。事虽过去了,可总有人不高兴,弹劾了他,现下收至御史台狱中。”
林怀治想了想,说:“四嫂说的是,不是侄儿不帮姑母,而是如今朝中官员颇有微词,侄儿顾及姑母声誉,所以进言冒犯。苏赛生此人现在还在御史台狱中,年夜漫漫,独自一人坐牢狱中。”
“哼!朝官们对我说的还少吗?”林嘉笙听到这儿心下动容,可还是冷笑一声,说,“弹劾他的人是李远谌,又不是我。”
林怀治道:“李远谌畏惧姑母,一心想为姑母出气。可就怕走多了路,遭人踩踏。”
“十八娘,苏赛生好歹是才华在身,才得圣上赏识召回京。”曲婉在林嘉笙耳边低语道,“人大过年的不能一家团聚,心下恐有怨言,君子之笔,虽不能一击伤你,可细细割来也是痛的。不如放他一马,日后还怕没有教他的时候吗?”
林嘉笙心里就是压不下这口气,当年曲江宴饮,不过是看他俊俏心生玩意召他调弄了两句。还没说什么呢,苏赛生就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不小心踩空了船边,掉江里去了。
为着这个,她没少被那些御史参奏,苏赛生也因此被德元帝贬出长安,她为此还心痛了一会儿,后来见着程行礼就忘了这人。
前些日子这人联合程行礼上书奏她修行道观之事,程行礼因着这被贬永州,而苏赛生也被德元帝气恼。
家奴出了事后,李远谌上门送礼,她絮叨了两句,李远谌就开始大力弹劾苏赛生。知道后她也懒得去管,长安城中多的是俊俏才子,何需一直盯着一个苏赛生。
天降时运不济,有官员弹劾当年苏赛生在曲江池上言语重伤她,德元帝听后大怒将其收押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