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既想做我的主,那便和我战一战。”
穿鞋的最怕碰上光脚的,正常的最怕碰上发疯的,秦绍现在只能赌,赌沈钰没这个胆子,赌她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只要出了这口气,必不会真的放箭。
正想着,耳畔忽然嗖的一声。
箭羽直直朝面门而来,秦绍登时大骇,眼见避无可避,在飒飒风声中,突然,他背后传来一道闷响!
箭头不偏不倚地钉在树干上,细看末端,尚且夹着一块绛紫色的布襟。
“啊!!!”
“救命啊!救命啊!!!”
秦绍转身就跑,圆滚滚的身子刚迈出两步便不小心踩到一块突出的尖笋,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朝前栽去。
他不敢停留,立马匍匐着往前爬,嘴上不住地呼叫。
奈何这竹林有些偏僻,声音不易外传,竟是嚎了半晌也未有人前来。
他真的要疯了,这女子简直不是小辣椒,而是冲天炮!从小到大,还没有谁敢动过他一根汗毛。
不,不对,沈钰确实没有动到他。
但也离杀了他差不远了!
“我,我不收你头钱了,今日的事便到这儿如何?”秦绍眼底竟带着一丝可怜的哀求。
沈钰唇畔的笑容愈来愈烈,像是一朵妖冶带刺的毒牡丹,“那怎么行?小公爷有自己的规矩,民女虽不遵守,可也不能破坏了。”
“说起来我这箭还是特制的,紫杉木尾料外加名师雕刻祥纹,一只恰好值十两银子。”
“要不就以物抵钱,我难得守一次规矩,小公爷可真是面子大。”
这是什么鬼面子?
谁爱要谁要,反正秦绍现在不想要!
见谈不拢,他干脆头也不回地往后跑。
只不过还未迈出几步,脚旁忽然生风,秦绍吓得登时闭上了眼。
“咔嚓——”
布料撕裂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他的脚心忽然一凉,袜子和鞋竟直愣愣地被箭羽钩过插进泥土里!
她招招直中要害,又招招避开要害。
先是衣襟,后是鞋袜,下一步会是哪?
秦绍背后瞬间冷汗涔涔,身上脚上都有了,那便只差——
他面色忽变,下意识伸手抱住自己的头。
这女子真是斤斤计较,蛇蝎心肠,说是毒妇也不为过!
秦绍忽然好想哭,想国公府,想父亲母亲,想妹妹,唯独就是不想待在这!
偏身后的人还没放弃,反而语中带笑:“二十两了,还有这最后十两,小公爷可要接好了。”
“砰!”弓弦在空气中划过,发出一阵轻柔的嗡鸣。
秦绍吓得倏然大叫出声:“杀人啦!!!”
沈钰微眯起眸,仰头惋惜道:“抱歉,手不太稳,放了一个空箭。”
难怪他没听到箭羽划来的声音,但……岂不是更加可怕!
秦绍转过身,正想着许些好处给沈钰,她不是爱钱吗?刚才沈瑶递来的三十两都要,他给,他给还不行吗?
秦绍身上有不知多少个三十两,可以通通给她!
二人正面相对之际,沈钰手一松,箭羽刹那破风而来,在空中划出一抹残影。
只觉自己头顶被冷风一扫,下一刻,头发竟直直披散下来。
秦绍登时瘫倒在地,不远处松了的玉冠歪歪斜斜地滚落一边,竟是连一根发丝都未被扯下。
沈钰立在翠竹前,眉目宛然道:“小公爷,我的头钱交完了。”
“小公爷!”
方才课堂上他身边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几人惊呼一声直冲冲地朝前跑来。
“你莫不是疯了!竟敢真的动手!”
沈钰笑意盈盈地反问:“难不成小公爷一直收的是假银子?”
两位险些听不明白,只见沈钰眼底凝起一丝淡冷:“他既收的是真银子,那我动的便是真的手。”
“你……”
其中一人恶狠狠地道:“你完了!国公爷不会放过你的!”
险些吓死的秦绍总算缓过神来,见着熟悉的人,就差两眼汪汪地落泪:“快,快去通知我父亲母亲,我要让这死丫头明日再也迈不进昭文堂的门!”
沈钰淡淡抬头:“你以为学堂是你家开的?”
“天下万民皆为圣上所有,这里不是你的一言堂,难不成你竟能只手遮天替圣上做主?”
秦绍差点被她气死,这女人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又扯到圣上了?
“我不管!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给我跪下道歉!”
沈钰眼睛危险地眯起:“最好记住你说的这句话。”
她转身就走。
正巧沈瑶从外迎了上来,她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秦绍,后不敢置信地问:“姐姐,你,你把小公爷怎么了?”
“长眼睛了吗?”沈钰嘲弄地看了她一眼:“长眼睛了就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