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个哈欠,伸着手,像是由人摆布的娃娃,任喜娘在自己身上添衣打扮。
输好发髻后,大红霞衣被人捧了上来。
细密的金线配着祥纹,在光下愈发耀眼夺目。
沈钰穿在身上,头戴点翠凤冠,更衬的她肤若凝脂,明艳动人。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连沈钰都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感。
恍然想起,来京都时第一次见谢乘渊,她穿的也是红衣。
原来有些事冥冥中早已注定。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数百名壮汉抬着沈钰的妆箱跟在喜轿后面,即便世子下聘时,有人已经见过如流水的彩礼,如今不免还是被这惊人之数震惊。
平阳侯府只有这一个女儿,给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再加上陛下亲自主婚,太后娘娘又添了妆,沈钰的排场竟是比公主还风光些。
红绸落到她手中时,隔着面前的真丝团扇,谢乘渊凤眸潋滟,声音一如既往温柔低沉,“钰儿,我来娶你了。”
喜轿要先去穆王府转一圈,给长公主拜别,然后在谢家宗祠前敬香,拜天地,最后再回他们自己的宅子。
二拜高堂时,谢允坐在首位,面色和缓地接过他们手中的茶。
他身旁不远处,站着满目含笑的张如心。
南越的梁王殿下一家受邀参加婚宴,王爷携爱妻爱女同行。
谢允眸色微深,有些事只能在遗憾中圆满,他知道谢乘渊在想什么。
父子一场,他理应成全。
明月高悬时,前厅的热闹到达鼎沸,有人却发现世子爷不见了。
新郎官开溜,正要撺掇着人去找,沈家五个儿子顿时堵在前边。
沈崇:“想拦我妹夫的新婚夜,那不能够。”
沈萧轻咳两声:“诸位不如来同在下比作诗,若谁能在一炷香内做出五首七言,便放行如何?”
一炷香五首?
抄书都来不及,听听,这沈二少长得浓眉大眼,说的是人话吗?
沈恒眼皮微掀:“我比较直接,掷骰子开大小,赢我三局,一定乾坤。”
很快另一边立刻支起了小赌坊,注意力全被带走。
沈泽抱着剑,拎着酒:“我就不一样了,我去后院守着,谁敢坏妹妹好事,直接丢出门。”
沈洲兀自转到游廊边坐下赏月,十分悠哉:“大家都有事做,那我偷个闲不过分吧?”
……
谢乘渊到的时候,沈钰的团扇还遮在身前。
室内灯火明亮,一片喜意,他的新娘坐在大红锦被上,难得规矩地坐着。
不等嬷嬷上前引礼,谢乘渊让鬼狐一人封了一个厚实的红包,便要让人退出去。
钰儿不喜人多,尤其这种时候,成婚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他想让她自在些。
喜嬷嬷有些慌,“世子,奴婢们要是走了,后边的事谁来……”
“不必多言。”谢乘渊摆淡淡,“礼仪一事我请教过尚书大人,世子妃这里本世子自会伺候。”
喜嬷嬷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伺候谁?
待人走后,室内只剩他们二人。
红影绰绰,佳人如花。
他抽了她手中的团扇,笑问,“累不累?”
沈钰勾唇,“还好,就是凤冠太重。”
片刻,她坐在铜镜前,平生第一次让男子帮忙拆发饰。
谢乘渊的手很灵巧,三两下就解开了,沈钰先是一怔,后面对上男人含笑的眼:“我设计的,所以拆起来格外顺手。”
接着一杯酒递到她唇边,用的不是平常的描瓷玉杯,而是一种瓜类,细闻带着轻微的苦味。
沈钰觉得很新鲜,“合卺酒?”
“嗯。”谢乘渊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合卺交杯,永以为好。”
满目的红与谢乘渊的喜服交相辉映,他眼底除了她之外,余光下的龙凤红烛跳动着明亮的光。
喝了酒,又吃了红枣莲子羹。
谢乘渊方才那句伺候她不是说说而已,沈钰全程没有动手的机会,就连吃东西都被他圈在怀中。
吃饱喝足,齿缝的每一丝都被蜜枣的甜味收买后,谢乘渊扬唇勾起一抹浅笑,“夫人,夜深了,我们该歇息了。”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沈钰,这一刻也不由紧张的忘了一瞬呼吸。
她正想起身去换件寝衣,前襟的盘扣已经被人挑开一颗。
他低头轻啄着她的唇,声音染着意味不明的哑,“别走。”
“嫁衣太重。”
话是这么说,沈钰觉得自己这个借口找的还是有些蹩脚了。
谢乘渊揽着她腰,忽然凌空将人抱起往床榻走。
他在她耳畔轻笑起来,“没关系。”
舌尖勾缠出暧昧的水声,她的声音也有些含混不清,“……你笑什么?”
“反正都是要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