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巾如流水般淌过她的手心,就是怎么也抓不住。
直到一只手上前替她捡起,赵允禾抬头,对上沈瑶那张笑得伪善的脸。
她更加委屈愤懑,而后竟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人刚走便落了个不识好歹的名声,江文瑛站在局外,瞧得是满满心惊。
她想起从前很多时候,沈瑶似是而非说的话,有些听起来像是不经意的脱口而出,原来早有预谋。
赵允禾这时候离开,不仅全了沈瑶的美名,方才跳舞好不容易博取到的一丝好感也被消耗殆尽。
到了公主府一处桥边,赵允禾放声大哭,泪水铺了满面,怎么也止不住。
沈钰站在不远处,等她略微平静后,方才走了过来:“我说过,再次疗养会让你脸上的伤口溃烂的更加严重,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就受不住了么?”
赵允禾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不是因为脸上的伤,是因为那个女的……”
“她抢走了所有属于我的东西,连那最后一点自尊都要一同夺去,我不甘心,姐姐,我真的不甘心!”
“是你的别人永远也抢不走,能抢走的,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你。”
沈钰是个一针见血的人。
福安公主府很大,难保不会隔墙有耳,沈钰带着她绕了个弯,从拱桥而过,回到了离花园不远处的一间水榭。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真有眼线也会先往远的地方寻,不会找到这块。
站在水榭窗边,隐约还能听见那边的欢声笑语,与赵允禾面上的惨淡成了鲜明比较。
她一直在想沈钰刚才那句话,问道:“姐姐说的我不明白,我才是父亲正儿八经的女儿,她一个外室女,怎么就变成了这些都不属于我?”
沈钰挑了挑眉:“这些年你母亲虽为主母,可曾有过主母该有的体面?”
相爷宠妾灭妻,正室身子不济,便一直由妾室处理家事,而后迎来送往,场面之上都是这位吕姨娘出面,除了不能进宫,吕姨娘可谓出尽风头,占尽便宜。
赵允禾沉默一瞬:“没有。”
“没有的原因是什么?”
赵允禾突然苦笑了一下:“母亲不得父亲宠爱。”
“不错。”沈钰点头,“你父亲觉得你母亲德不配位,即便占着正妻的名头,也没有给她该有的待遇,反而对吕姨娘百般放肆,你以为他是真的不懂后宅规矩?”
沈钰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侧头淡淡道:“从一开始,他便不想这个位置落在你母亲头上。”
赵允禾的表情变了变,而后双拳攒紧,牙关打着颤:“姐姐的意思是,我母亲抢了吕姨娘的位置?”
在外人听来怕是要觉得沈钰疯了,妾室跟正房相提并论,成何体统?!
这番话将赵允禾心底仅剩的骄傲放在地上狠狠碾着,可她却没有预想般生气。
直到沈钰开口:“不是吕姨娘,也会有张姨娘,方姨娘,陈姨娘。”
但绝不会是她母亲。
如果当年她母亲没有嫁给父亲,也不会沦落今日。
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去争取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除了蜕一层皮,只会让人觉得愈发可笑。
赵允禾深吸一口气,“姐姐觉得我该怎么做?”
第163章 沈钰答应跳掌中舞
“若我没猜错,你方才跑出去时是不是在想等你的脸治好了,定要力压沈瑶,让你父亲瞧见你也不差,而后对你和你娘刮目相看?”
人性一向如此,越不被爱,越急于求证。
赵允禾脸上闪过一抹羞愧,她知道沈钰给自己救治的初衷并非如此,只是可怜她连吃点心都得躲在角落,想让她同正常人一般生活。
那是医者的仁心,是她好不容易抓住的光和希冀。
她却想着要借她的情,让自己一步登天。
赵允禾喃喃道:“姐姐,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进去了,可如果相府不属于我,哪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属呢?”
嫁人,这是她唯一想到的更好出路。
“父亲把赵允瑶寻回来,就是想让她攀高枝好为家里争光,即便我不为家中,难道不能为自己争一争吗?”
她想得很简单,只要自己摆脱赵家小姐的称号,那个女人就不能用这个身份凌驾于她,父亲也不能对她多有怨言。
沈钰淡淡:“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没命?”
赵允禾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度摇摆起来。
沈钰抬眼望去,她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想救赵允禾,是因为她下一个目标是相府。
稚子无辜,若非必要,总想着留一个好人在世上。
“既明白相爷将那人寻回是为了攀高枝,也要知晓登高跌重,相府后院几个姬妾便能让你娘分身乏术,让你头疼不已,更何况皇家那潭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