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话还没放出,沈勤美已经调整好心态。
他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护卫们退下,“既如此,自然配合。”
一行护卫悉数散开,禁军们见没了阻拦,便无所顾忌地搜了起来。
燕德帝本意是想让他们和和气气地将东西要回来,这旨意是下给谢厌的,禁军不知圣意,只听谢厌这个临时指挥的。
而且,子书岁已将能记起的物件,都罗列给禁军们。
禁军都是一帮五大三粗的男人,下手没什么轻重。
第一个搜的,便是眼下众人所在的主院,这是荣信侯与周氏的院落。
周氏与沈令宜还在房内,此刻,禁军破门而入,母女两人皆是一惊,都忘了哭,只见禁军开始拿梳妆台上的东西,两人才擦干眼泪开始阻止。
门外。
夏灼撑着硕大的伞,站于子书岁身侧,为她遮挡头顶的雨水。
子书岁将帷帽摘下,向沈勤美露出了难掩得意的笑容,唇角轻启,“宁可错拿、多拿,不可漏掉分毫,完事后,每人赏钱十贯。”
她看着沈勤美如挑衅般,话音清透地传进谢厌耳中。
房中,沈令宜与周氏还不知究竟发生什么变故,只顾着阻拦禁军那东西,却根本阻挡不住。
忽听外头响亮又嚣张的男声响起——
“公主说了,不确定的都拿上,装满三车,每人赏钱十贯!”
“是!”
“是!”
各房中响起禁军的回应,原本还有顾忌的禁军听了,手上动作突然就利索了起来。
沈令宜听到“公主”两字,心中怒火犹如火药被点爆,她不顾一切地冲到了门外,果然见到了那可憎的少女,“你是抢劫吗!做人别太过分了!”
子书岁静静地看着沈令宜,此时沈令宜的脸上哪还有半点温婉气质。
听到沈令宜的质问后,子书岁好笑地反问,“我过分?”
轻飘飘的几个字,仿佛没带一点情绪,却让人莫名升起寒意。
下一瞬,子书岁的嘴角再无半点笑意,她的眼神冷冽,一字一字都透着痛恨——
“这里,本该是我家。”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没有你的份。”
“如今我拿回亡母遗物,有何不可?”
一席话,明明没有威胁。
两人相对,也没有刀剑所指。
可莫名的,让沈令宜一时没了反驳的勇气,对方如冰刀般的神色与气场,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沈令宜回过神,才暗自懊恼自己怎会突然被她吓到。
周氏哭着喊着跑了出来,“公主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你娘通敌叛国,这宅子是陛下赐给侯爷的,便是侯爷的东西!”
沈令宜回过神,“我娘说得对,这里如今是我家,与你有何关系?这么多年过去,你母亲的遗物,早就没了!”
“你们不配提我娘。”子书岁手中握起拳头,心中起了杀人的心思。
“行了!”沈勤美皱着眉,烦躁地开口,“让她拿!”
毕竟是皇帝允许的,沈勤美不像周氏母女一样,他可不想抗旨,只想让子书岁赶紧拿完东西,赶紧走。
“侯爷!”
周氏眼见自己房中的东西被一件件搬走,心疼得无以复加,“这些都是妾身用惯了的!”
即便曾经不属于她,可这些比古董还值钱的家具,她用了这么些年,早就视为己物了!
沈勤美虽也觉得耻辱,可到底得顾全大局,钱没了还能赚回来,如今他家底还是有些的。
于是低声警告周氏,“别丢人现眼。”
沈勤美心里亦在滴血,可他表面不露,顾自走进屋内,将自己关在被搬完的偏房里,眼不见为净。
进了房中,才发现屋内物什所剩无几,他们生活中所用的家具、物件,竟大部分都是咸阳长公主之物。
院中,子书岁看着一件件大家具和一箱箱首饰被搬出来,心中才畅快一些,耳畔,响起谢厌的低叹——
“看来三车都不够装。”
禁军们搬啊搬,一刻钟后,主院就变得空旷不少,周氏眼见着又两箱首饰被搬出来,赶忙喊道:“那箱是,这箱不是啊!这箱是我自己的!”
搬着首饰的禁军闻言,朝谢厌和子书岁望去。
子书岁走近,将周氏所说的私有首饰箱打开,里头赫然是一堆黄灿灿的黄金首饰。
子书岁眼底闪过讽刺,嗤笑一声,“我娘当初留下了不少财产,谁知道你是不是拿我娘财物买的?”
“拿走!”
一声令下,禁军没了顾忌,利落地将东西搬走。
禁军们搬完主院,又去了隔壁的院落搜,周氏见着一行人的步伐,哪里还顾得上淋不淋雨,心疼地差点要倒在水泊里。
“娘——”沈令宜叫了一声,去扶周氏,满眼憎恨地看向子书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