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跟他们打听,他们嘴紧得很,一个字都不往外透露。
“不说就不说,我早晚都会知道。”
饭后,陈诗陪陈玉荣聊了会天,快八点钟,她回房间拿了书包,往南舟房间走时顺手从茶几果盘里挑了一个最好看的苹果。
现在是七点五十五分。
走到南舟房间门口,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仰头看墙上的钟,等到分针指向五十九,秒针走过半圈,她舒口气,敲了门。
过了很久。
“进。”还是那平淡的声音,只是多了点不一样的奇怪音调。
陈诗推开门,“姑姑,我来了。”
本以为一眼看见的应该是南舟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没成想迎上了一片黑。
“怎么不开灯啊,我开了啊姑姑。”陈诗将要抬手。
“别。”南舟略显慌乱地阻止。
“嗯?”
“别开灯。”
“好。”陈诗很听话。
刚推门关门,借着客厅一晃而过的灯光,陈诗隐约看见了坐在床角的南舟,她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看穿南舟的颓丧,再用长久的沉默装作那两秒没有发生过。
客厅光透进来,陈诗眼睛适应了会,渐渐可以看清楚四周,她却在视线将要把周遭轮廓包括南舟的一举一动描绘地一清二楚时,背过了身。
陈诗背身,南舟不知。
她们把清晰的黑夜变混沌,混沌中藏有南舟克制的啜泣声和陈诗毅然决然装傻的决心。
“姑姑,我有点渴了,我去喝点水,马上回来。”
陈诗随便找了烂借口,出去了。
门紧紧关上,一个念头从陈诗脑海中一闪而过。
姑姑不为人知的一面,是不是只有黑夜和我才见证过。
陈诗将书包丢向沙发,苹果依然牢牢握在手里,她没喝水,而是坐到沙发旁边的小凳子,困惑地盯着那扇黑乎乎的门。
陈诗没经历过什么悲伤的事,她不懂南舟的悲伤。
以前看别人伤春悲秋,陈诗只会吐槽那人无病呻吟,南舟从未说过什么伤春悲秋的话,但她气质里满满当当全是陈诗看不惯的文化人的矫情,太深沉,太忧郁。
南舟是个例外,陈诗不觉得南舟矫情,反而觉得她很神秘很酷。
约莫过去十几分钟,南舟房间灯亮了。
陈诗刻意磨蹭两分钟,才拎起书包走过去,和之前一样,陈诗敲门,南舟说:“进。”
南舟开了窗,风灌进来,窗帘被吹得东倒西歪。
真凉啊。
风带进来浓浓花草树木香气,遮不住盘旋在房间里的眼泪味道。
陈诗闻到了。
南舟屈腿倚靠窗台,外披一件黑衬衫,扣子不系,两条光秃秃的胳膊露出环抱在胸前,清清淡淡眨眼时湿稠的睫毛颤了又颤。
陈诗走过去,顺手将敞开的衣柜门关上,学着南舟的模样斜倚衣柜前,笑眯眯地不讲话。
南舟肩向上向后一耸,衬衫顺着平坦脊背无阻滑落,耷拉到腕子,抖了抖双臂,衬衫脱落于手,再被她脱下来,搭在右腕,刚好遮住那截纹身。
要命,脱个衣服都这么欲。
衬衫脱去,只剩一件纯黑短袖了,衣摆扎进裤腰,相当立整。
哇,腰好细呀,腰型也好看,应该会很好抱吧……
陈诗甩了甩头,甩掉不切实际的想法,靠着衣柜的身体缓慢直立,肩骨与粗糙柜门摩擦出难听动静,她笑露一排牙齿,没话找话,“你不冷嘛?”
“不冷。”
服啦服啦真服啦,这让人怎么接话呀,姑姑为什么总是这么惜字如金呀。
陈诗直想抓狂。
陈诗无话可说,送出一颗苹果,“姑姑,给你吃苹果。”
南舟一手插裤兜,一手将松垮衣领往上提,呼之欲出的沟壑深深裹藏于侵入性视线无法到达的领地,当然,所指侵入者不是陈诗,只是南舟的习惯。漂亮女人被觊觎是常事,她的习惯因此而产生。
对比之下,陈诗单纯的目光远比那些禽兽之眼让人舒服得多。
面对陈诗,南舟没有像防备那些禽兽一样,不过习以为常地与人相处的警惕心并没有削减半分。
陈诗捧着苹果的手又往前送了送。
南舟先说:“谢谢。”
然后走到桌边,随手将衬衫扔到椅子扶手上,她左手撑椅背,站姿懒散,朝陈诗伸出右手。
那截纹身钻入陈诗眼中。
纹身应该纹了有些年了,部分颜色已经发淡,嵌在皮肤里,与血肉连在一起。
zwanzhi
陈诗咕哝一声,“什么纹身,奇奇怪怪的。”
她将苹果送进南舟手里。
今天的苹果比之前的苹果更大一点,南舟一手差点握不住,陈诗把家里最好的苹果挑来了,足见其有多用心,南舟却说:“我不吃苹果,以后不用再给我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