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广宗则是真心诚意地笑了。本以舞阳公主看中了高睦,世子之位彻底没指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高睦驸马升行,直接给他腾出了越国公世子的名位。他这个嫡母,与爹一向不和,如今没了儿子,今后在府中,越发没有立锥之地……
“掌嘴。”王夫人的声音打断了高广宗的思路。
彭管事投毒事件后,王夫人将手下的人都梳理了一遍,如今留在王夫人身边的,俱是忠仆。王夫人一下令,她身后的女健仆就冲到了朱姨娘身前,抽起了耳光。
霎时间,整个前院,鸦雀无声,只剩下了“啪!啪!啪!”的掌嘴声。
高睦几次遇险,王夫人都忍气吞声,高松寿继位为越国公府后,王夫人更是深居简出,放弃了当家主母的权力。人人都以为,没有娘家依靠的王夫人,接受了宠妾灭妻的现实,一心退让。谁都没想到,王夫人突然如此强势,竟然派人当众掌掴朱姨娘。
“住手!快放开我娘!”高广宗见朱姨娘挨打,顾不得多想,就护到了生母面前,推开了负责掌掴的健仆。
高松寿反应过来后,也愤怒地看向了王夫人,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头都没偏,纹风不动地说道:“高睦尚主,朱氏妄用‘娶’字,对舞阳公主不敬,该罚。”
“娶”通“取”,是获取女子之意。公主贵为帝王之女,谁敢将她像货物一样“取”来?朱姨娘用在舞阳公主身上的那个“娶”字,如果要较真,不仅是对舞阳公主不敬,甚至称得上大不敬之罪。
高松寿听见王夫人占理,顿觉语塞,索性拂袖而去。
“继续打。”王夫人看向了负责掌掴朱姨娘的健仆,明显是要继续惩罚朱姨娘。
尚未走远的高松寿,回头制止道:“够了!她一个无知妇人,不过一时说错话了,何必得理不饶人!打也打过了,此事就罢了!”
“无知妇人?”王夫人终于看向了高松寿,眼神却不是妻子看夫君时应有的柔顺,而是满满的犀利,“我竟不知,哪家的无知妇人,胆敢在京中买凶杀人,又敢对府中的少主人投毒。”
人群低哗,就连高三爷和高四爷都满心吃惊。二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氏竟然对高睦投毒?还在京中买凶杀人?!也是刺杀高睦吗……从前老爷子在世时,朱氏就敢将高睦推入水中,如今二哥袭爵了,朱氏肆无忌惮地谋害高睦,也不是不可能呢。
“你胡说什么!”高松寿三步并作两步,走回了王夫人身前,试图制止王夫人。
“是胡说吗?我这有几份口供,不知道是该请国公做主,还是该送去应天府?”王夫人从袖中抽出了一叠文卷,递到了高松寿面前。
高睦遇刺的事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这个贱妇,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今日当众抖落出来!如此猖狂,是仗着高睦成了驸马,要和我鱼死网破吗?
如果不是顾忌高睦的驸马身份,高松寿简直想生吞了王夫人。可是众目睽睽,晚辈和奴仆都在场,他要是退让了,岂不是颜面扫地了?
高松寿进退两难,也不好接过王夫人递出的口供,一时间僵持在了原地。
第20章
高三爷与高四爷对视一眼,连忙上前,扶住了高松寿。一人低声劝道:“二哥,家丑不外扬。”一人给高松寿搬来了台阶,高声道:“二嫂是当家主母,管教仆妇,也是为二哥分忧。咱们男子汉大丈夫,理会这些后宅小事做什么。”
老越国公夫妇去世后,高三爷、高四爷已经与高松寿分家,两房的人丁也已经搬出了越国公府,单独立了门户。他们原本不想干涉二哥的家事,但是同气连枝,休戚与共,真要让二嫂把府中的丑事捅到了官府去,他们两家也会大受影响,由不得他们袖手旁观了。
瞧二嫂的样子,恐怕抓住了实证。高睦如今名分上不是二哥的儿子了,就算直接控告朱氏,也不必担心背上不孝的罪名。有舞阳公主在,二嫂也不必顾虑高睦的前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可不能让二哥把二嫂逼急了。
高松寿也想到了,王夫人敢于当众发难,只怕真的手握证据。他舍不得朱姨娘这个爱妾,也舍不得朱姨娘生的两个儿子。真要是“家丑”外扬了,里子面子都得丢,与其如此,还不如退一步,先安抚住王夫人。他借坡下驴,应道:“四弟说得对,朱氏言语不谨,合该夫人管教。”
“那就继续掌嘴。”王夫人果断下令。
高松寿三兄弟,纷纷松了口气。既然王夫人只是坚持掌掴朱姨娘,看来一心为了出气,不是非要把事情闹大。
就连朱姨娘本人,也是心弦一松。高睦不是世子了,她犯不着再与王夫人母子为难,今日的口舌之快,确实是她得意忘形了。只要不报官,多挨几巴掌,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