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睁开眼,鹿雨眸子里的木然消失无踪,还带上了一丝喜色。
她动作迅速地起身,不等狱卒催促,便已快步来到了狱门前。
头一次见到流放还这般积极的。
狱卒仔细打量了她手和脚上的镣铐,并没发现异常,他摸着钥匙打开牢门,在心里嘀咕,‘莫不是关久了,人痴傻了。’
完全不在意狱卒怪异的眼神,鹿雨跟着他出了县衙的大牢,临到门口时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邋遢。
甫一踏出牢门,就被久违的晨光微微晃了眼,鹿雨抬手挡了挡。
等眼睛适应下来,鹿雨赶忙扫了一眼四周,牢门外除了狱卒就只有另一个佩刀的女差役。
鹿雨勉强支撑起来的眉角瞬时落了下去,低头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一路跟着押送的差役往县外走去,直到走出了县城的城门,鹿雨也没有看到柳芸的身影。
又走了半刻钟,鹿雨回头望了望,身后只有落败的树木和黄土路,再也看不见半点滨河县城。
鹿雨颓然地转过头,没想到在路边的小亭外看到了牵着马的卓渝。
卓渝与差役寒暄了两句,笑着给她手里偷偷塞了一个小布袋。
从滨河县到罗州有千余里,需一月的时间才能走到流放地。
一路上山高水长,什么时候歇息什么时候赶路,都任凭押送的差役安排,要想鹿雨过得稍微舒心一些,少不了要打点一二。
差役推拒了一下便笑呵呵地收了小布袋,往边上走了走,给她们留了说话的空间。
“渝姐姐。”鹿雨扯起嘴角,感激道,“劳烦你了。”
“是小笙走之前托我的。”
“我知道。”鹿雨点点头,能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帮她的也只有鹿笙了。
卓渝点点头,又将手里的包裹递了过去,“这是柳娘子让我转交给你的。”
听到她的话,鹿雨先是愣了一下才抬手接过包裹。
不用打开包裹,她就能看出这里面应该是柳芸给她准备的衣衫。
鹿雨手指紧紧攥着手里的包裹,心里悲喜交加。
柳芸原来还惦念着她,但是却不肯来送她了,这个包裹就是柳芸对她最后的情谊了。
鹿雨眼眶红红,卓渝拍了拍她的肩膀,“照顾好自己。”
晚间,到了驿站,鹿雨打开包裹,里面除了一小袋碎银,还有柳芸给她新做的冬衣和三双新鞋。
鹿雨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滚滚而下。
差役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见到她哭成这样,难免有些心软,便开口安慰道:“你岁数还小,等五年后再好好重新开始,都还得及。”
“来不及,已经来不及了。”鹿雨摇着头放声大哭。
齐南在知晓自己心思的两个多月来,一直刻意地与柳芸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但一方面总是克制不住想对她更好。
知道今日是鹿雨流放的日子,齐南便特意早一些送了酒去铺子。
齐南到的时候,柳芸刚刚开了铺门,店里帮手的活计都还没上工。
“今日怎地来得这么早?”柳芸卸了一片门板,随口问道。
“起得早了,就想着早些过来。”听到她的问题,齐南立刻紧张起来,将早就想好了的理由说了出来。
事实是齐南怕自己来晚了赶上柳芸已经出门,今日就不能看到她,也不能与她一同吃早饭了。
她说完就下了牛车,去接柳芸手里的门板,“我来,我来,门板有些重。”
“我身子已经好多了。”柳芸并没有松手,还是自己搬着门板放到了一旁。
自从她小产后,只要是齐南在,但凡重一点的活,她便会伸手接过去。
一开始她能当齐南是热心肠,可时间久了,隐隐地柳芸也察觉出来了一些异常。
比如齐南有时会偷偷去看她,当她看回去时又会赶紧转过去。
还有齐南偶尔露出的那种爱慕眼神,柳芸再熟悉不过,在抓到鹿雨偷亲她之前,柳芸经常能在她的脸上看到。
以前没经历过时不懂,如今只一个眼神她便能辨别出同样的心思。
发现齐南对她有意时,柳芸惊诧之余更多的是无奈。
齐南只比鹿雨大一岁,在她眼里一直都将她当做是小妹妹来看。
更何况眼下的她早已因着上一段的□□身心俱疲,只想一个人安安稳稳地生活,并无再婚嫁的想法。
柳芸以为像她们这个年纪的人都与鹿雨差不多,想什么就做什么,想要就要立刻得到。
她原本想着等齐南忍不住挑破的时候,她就一口回绝,不给她留半点念想,也让自己不再犯以前犯过的错误。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齐南比鹿雨要克制许多,她的喜欢也更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