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姑年幼夭折,大伯去年病逝,家中大房与三房只剩我与阿绫二人。”林纾清语气平淡,似是谈起无关紧要的人。
“那石头早不掉,晚不掉,还偏偏砸上了我们的马车。”
原来如此。
剩下的话不用她说,鹿笙也猜到了。
如果她们二人同在那一日遭难,林家就只剩下二房一支了。
怪不得自从那天以后,林纾清的马夫就换成了身材健硕的彪形大汉。
林家的故事还真是与鹿笙以前看过的豪门狗血剧一般无二。
有一个天天想要自己命的亲戚,可不是出门就要带上保镖。
再想起林纾清那曲折坎坷的身世,鹿笙心里不免对林纾清又多了几分同情。
“幸好遇到了小笙,要不然我与阿绫怕是活不下来。”
当时要没有鹿笙她们正巧路过,那凶手一定会下来查看,那么她们俩怕是必死无疑。
林纾清侧眸看向她,唇角漾过一抹深切的笑意,“所以小笙之于我,是真的救命恩人啊。”
鹿笙闻言,心里划过一丝不自然,总觉得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怪异,让她一下就想到了那句经典的台词。
这边正想着,她便听到林纾清接着说道:“那戏文中常提起,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为报。”
林纾清说着话,眼睛一直看向鹿笙,见她眉心不自觉地拧了一下,心底泛起一丝涩意。
转眸一息间,复又似一切如常,浅笑着说道:“不过我再过几月就要订亲了,这救命之恩可不能以身相许了,所以我对小笙的帮助,比起小笙救我姑侄二人的性命来,都不值一提,小笙也莫要太在意。”
“咦?”鹿笙惊讶道,“你要订亲了?”
她心底的疑惑稍稍消散,但还有着一些让人说不清的不舒服。
“六月二十一。”林纾清嗓音含笑。
滨河县,县衙巡检司。
“我与青州的一个相熟的巡捕官去了信,让她帮我查探一下小叔生前在青州的行踪。”卓渝拿起桌案上的信递给祁枕书,“这是她给的回信。”
祁枕书拿着细细读了一遍,“这信中提到,阿爹原本是与同乡定了一同坐船回滨河县,到了日子却没出现?可找这个方威确认过了?”
“昨日我去问过了。”卓渝点头道,“方威与小叔本是同一条船去的青州,临回来的头一天,俩人在街上碰见,闲聊时,小叔还与他说第二日要一起回。”
“那让阿爹改变主意走山路的事,就是在见过方威以后了。”祁枕书思忖片刻,又道,“这个方威可有嫌疑?”
“查过他之后的行踪,并无嫌疑,他与小叔也并不算熟。”卓渝疑惑道,“既然是要坐船回的,又为何改了走山路?”
“莫不是有事耽搁了,没赶上船期?”
“要是错过了船期,又赶着回来,便会走山路了。”
二人同时出声,卓渝说的是猜测,祁枕书却是语气肯定。
“你猜到了?”卓渝惊喜道。
“嗯。”祁枕书神情凝重,“第二日是鹿笙的生辰。”
为了赶回家给女儿过生辰,这应该就是阿爹即使错过了船期,也不愿再等一日,非要走山路回来的缘由。
思及此,祁枕书替鹿华诚感到惋惜和不值,原来的鹿笙在生辰那日一直盼着的人是她的情郎黄耀祖。
而且以祁枕书对她的了解,自私又冷血如斯的她即便知道鹿华诚是为了准时赶回来,与她庆祝生辰而死,心底也并不会有半分愧疚。
“我再给她去一封信,让她帮着仔细查查,小叔在见过方威后又碰到了什么人。”
“嗯。”
如今只有这么一条线索,也只能循着这个去查了。
将信写好,卓渝喊了手下让人捎去青州府衙,转头与祁枕书道:“今日十五,晚上一同去我家用饭吧。”
“不了,早间糖糖与鹿笙说好了,等她下学了便一起回家滚元宵。”祁枕书唇角扬了扬。
看她心情不错,卓渝笑着揶揄道:“瞧你这神色,想来是筝儿教小笙的法子起了效?”
祁枕书闻言挑了一下眉梢,并没接她的话,“时间差不多了,我便先回了。”
她说着便抬脚往外走,卓渝赶忙将人叫住,她家娘子可是发了话了,一定要好好帮她这木头妹媳开窍。
“诶,你等等,筝儿让我中午回家用饭,我瞧着时间差不多,与你一道回去。”
卓渝本是不想答应的,奈何娘子夜里的攻势太过凶猛,她实在抵不住诱惑,不出片刻就缴械投降,誓要替娘子分了这忧。
“你这人就是太正经了。”卓渝笑着从案前起身,快步走到她身旁,“对待旁人也就罢了,对自家娘子可是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