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可能性。
几十年前,他父亲曾是齐郡王的门客,可以说他是看着齐郡王夺嫡失败,一步步被流放。
当年他就是心狠手辣之人,他的女儿青出于蓝,也一点不奇怪。
想到这,林建安问:“李庄主方才说要行骗,是要将那些即将出关的银子以非常手段留在大晋?”
李妍点头:“正是。”
她端起茶盏,润了口嗓子,望着林建安微微一笑:“林大人敢不敢和我一起‘并肩战斗’?”
李妍从府衙回来时,沈寒舟正在二楼书案后,奋笔疾书。
他俯身站着,一手捏着袖口,桌角上紫铜香炉里,星洲水沉的味道在房间中缓缓散开。
正写到最后几个字,身旁窗户打开一条缝,王金道:“主子,李庄主上来了。”
沈寒舟手上一滞。
他放下笔,将私章盖好,边走边把信装进信封,从窗口递出去:“交到秦辰手里。”
王金点头。
恰在此时,李妍叩响门扉:“沈寒舟,我买了小糍粑。”
屋内,沈寒舟将窗户关好,顺手从一旁拿起本账册,卷在手里做做样子。
他没往前去:“门没关。”
门吱呀一声响了。
李妍笑眯眯迈进来,怀里抱着两包小糍粑,放在他屋内圆桌上。
她换了衣裳,半臂与襦裙叠穿着,头上挽着素髻。
沈寒舟沉默片刻,将手里的册子放下:“你在哪里换的衣裳?”
李妍不解,歪头看他,之后像是想明白什么一样,“啊”了一声,嘿嘿笑了下:“被你发现了?”
沈寒舟长出一口气。
他抚了抚金丝水袖,两手一振,略提衣摆,施施然落座。
拎着小茶壶,他温声道:“晌午,彭兴州来过了。”
“哦……”李妍也坐下,支着下颚瞧着他,“那你都知道了?”
沈寒舟没吭声,只望着她的双眸,许久又叹一口气:“石头的事情你要管?”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李妍有些惊讶。
她迟疑片刻才点头:“得管。”
沈寒舟蹙眉,原本端起的茶盏,又被他放下来。
“对方都已经在骗子祖宗的坟头前大开骗局了,我要是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告诉她我们不是好骗的,估计百年之后,九泉之下见了爹娘,怕是要被打回来诈个尸的。”
沈寒舟太了解她了。
这一番回答,一点都不出乎意料。
“你想怎么办?”他温声问。
“怎么办?她骗我们,我当然是骗回去啊,难不成还要和她做生意啊,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沈寒舟缓缓拨开手里的扇子:“……两国之间,你这么做,太危险。”
确实危险。
她想以非常手段拿回百姓的银子,势必就要惹怒于田。
如果裴应春趁机把她推出去任由于田发落,那就必死无疑。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打算退缩。
“我已经想好了。”李妍笑道,“我若身在于田,那确实十分危险,但我在大晋啊!”
“此番壮举,日后在史书里只会是一句话。”她大手一挥,一本正经地胡诌,“大晋危急,有心怀大义之商贾,不留姓名,救江山社稷于危难之中!”
第135章 乖乖!这是谁做的?
如今天下,国与国之间本就是尔虞我诈,利益至上。
趁着大晋国力碾压于田,就算出了事情被对方跳脚问责,朝廷大概率也会装瞎,不能寒了百姓的心。
“当务之急是追上银车,该怎么办,你想好了么?”
“想好了。”她嘿嘿一笑,“我已经从青州府衙拿到了契印,让人下河挖石头去了。”
那天晚上,李妍先往林建安的桌上飞了一封匿名信。
之后带了五十多人的精锐,在子夜时分冲进女宅,将正在挖石头的几十人都按在地上。
烽火楼梅开言听说女宅被打劫,带了一队江湖高人,浩浩荡荡准备赶去“恢复黑市秩序”。
结果他在半路遇到站在路口放风的曹切。
梅开言脸色精彩纷呈,看看身后气愤填膺的众人,又看看女宅的方向。
半晌之后,据说在江湖上有大侠美名的烽火楼梅楼主,一反常态地胡扯八道一通,将一众人领去黑市最奢华的酒楼喝酒吃肉去了。
正因此,最先带人赶来的,居然是林建安。
他站在女宅门口,一脸迷茫。
他都想好了,磨蹭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将这个烫手山芋先让梅开言抱一抱,暖暖手。
这样并肩作战的就能再多个队友,筹码更大。
结果,梅开言压根没来。
林建安站在门口心情复杂。
他知道李妍做事一向是雷霆手腕、闪电速度,但没想到这么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