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舟望着他的面颊,半晌才伸手接过来:“这个习惯不好。”
说完,他将另一副手套递给欧阳理。
只是还没伸出去,就被面前的秦辰截胡了。
他很是流畅戴在手上,低着头调整下姿势:“我来打下手。”
沈寒舟望着他,眼眸里有些不解和惊奇,但他没反驳,应了一声好。
“粗略估计死亡时间在十天以上。”沈寒舟解开死者的外衫扣子,衣裳干干净净,里外都没有血迹。
但是贴身的亵衣上,却有几条粉色的血迹。
沈寒舟小心翼翼将亵衣展开。
顷刻间,在场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尸身上,像是被弓箭射穿的贯穿伤,密密麻麻布满胸口,足足十几处。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伤口。
“这是被乱箭射死了啊?!”秦辰震惊,“好惨。”
“非也。”沈寒舟摇头,“这些都不是致命伤。”
这下,连林建安和欧阳文都惊讶了,几个人上前几步,伸着脑袋看过去。
沈寒舟不疾不徐解释:“这几处伤痕,虽然疼,但位置确实都不足以要命。”
他手指点着那些小口子,缓缓落在心口处:“这个才是致命伤。”
手指下面,伤口皮面外翻,正好在心口上。
“为什么呢?”欧阳文问,“这伤口看着和那些也没区别啊?”
沈寒舟思量片刻:“我不知道。也许是遮掩,也许是失误,也许只是我太多疑了。”
此时此刻,金不应和白公子又回来了。
他们两个一人持剑,一人握着根棍子,骂骂咧咧又上来了:“狗日的,这楼邪门了。”
沈寒舟抬头看过去。
“就这棺材落地的一瞬间,这楼不知怎么回事,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打不开,楼里也没有人了,就剩下咱们几个。”金不应拿着手里一张纸,“大门上就贴个这玩意,我一把撕下来了。”
纸上写“血债血偿”四个字。
金不应骂骂咧咧将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血个奶奶的债!”他手里握着剑,直奔棺材而来,“狗官,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你认得他?”秦辰问。
金不应冷哼一声,指指欧阳文理两兄弟,又指着另两个被沈俊堵在墙角的人:“我们藤州哪有人不认识他啊!他可是藤州通判肖名杰!”
他收了长剑,两手抱胸,不屑道:“谁不知道肖名杰十三日前和欧阳怀在藤州赏花,然后在众人面前,就那么被欧阳怀给乱箭射死了。”
至此,沈寒舟明白了。
他抬起头看着弯腰站在棺材对面的欧阳文,瞧着他面颊上尴尬的笑意,大概知道这场“鸿门宴”是怎么回事了。
他听过沈俊提欧阳家。
下八门里的瀛洲山,机关门欧阳家。
五六年前,家主欧阳仪搬去洛邑修皇陵。
然而机关门虽然人不多,但是物资材料很多,根本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所以整个门派还在隔壁的藤州,没动过。
而下八门大多是由土匪从良后形成的,在朝廷眼里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如今藤州通判死在了藤州欧阳家,朝廷追究起来,一调查,就会变成剿匪。
和机关门有往来的其他山庄和土匪们,谁也别想活下来。
当中就包含本就交好的飞龙山庄。
所以,欧阳文理两兄弟,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藤州通判肖名杰的尸体拉到青州求助。
沈寒舟眯着眼睛看着欧阳文,直到他实在撑不住,承认道:“确实,这宴席是我摆的。”
此话一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好哇!原来是你,你是什么意思?”金不应怒气滔滔,说着就要拔剑。
欧阳文忙解释:“虽然宴席是我摆的,但是我没邀请你们几位啊!”他顿了顿,“而且……”
“而且你也没把肖名杰的尸体藏在桌子下面。”沈寒舟道。
欧阳文仿佛见到了救星,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他看着众人:“我确实发了请帖,但我请的是林建安林大人,飞龙山庄的李妍庄主和沈账房,以及这位秦辰兄弟。我是受家兄所托,带着尸体来求助的啊!”
“求助?”金不应显然不信,“求什么助?欧阳怀乱箭杀人,我们几个都是看见了的,难不成他还是无辜的?”
欧阳文也有些来气:“你们看到什么了?家兄手里拿弓箭了?还是欧阳家有弓箭了?凶器至今都没有发现,你们却看到家兄杀人,那倒是说说看,杀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这!”金不应又涨红了脸,喘道,“你们欧阳家本来就擅长机巧,连皇陵机关都是你们家做的,谁知道是不是什么新玩意杀人呢!”他指着棺材,“能把棺材藏在桌子下面,这分明就是欧阳家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