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顾长思讶异道,“我来北境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城墙下面居然还有小洞?”
“是当时梁师父用来和玄门传递消息的地方。”霍尘掏出来一张泛黄的纸张,上面用着符号歪歪扭扭地画了几笔,那是梁执生刻意做过伪装后的笔迹,“我当时被他从狼族救出来后听他说过,结果后面被下了浮生蛊,他也不敢与我讲什么了。”
他的手指怀念地抚过纸面:“我也是突然想到会不会有一些遗物,毕竟梁师父的东西太少了,甚至风波未平,玄门都不能为他立碑,到现在嘉定还以为他只是出门游历未归。师父客死他乡,我却只能暂且忍耐,不能为他收敛尸骨,想想也挺不孝的。”
“终会有那么一日的。”顾长思伸出手,轻轻地在他肩上捏了捏,“终会有那么一日,梁捕头、方姑娘,所有所有因为这些事而魂无归处之人,一定会有一天心满意足地、在九泉之下安息。”
“不说这个了。”霍尘将东西收好,故作轻松道,“走吧,我们去放纸鸢,放放晦气,希望此行一帆风顺,小王爷马到功成。”
因着重阳佳节,嘉定城一大半的街道小贩都在卖纸鸢,另一半在热热闹闹地卖菊花酒,顾长思买了一壶在怀里,分给霍尘一只酒杯,边走边喝,顺带着寻哪家风筝好看些。
“对了,”顾长思凑近他,“我第一次见你时,看你腰上别着酒葫芦,我记得你对饮酒一般,并不是那么热衷,怎么反倒当捕快的时候日日挂着。”
“掩人耳目啊,我那酒葫芦里也就是挂着看看,很少喝。”霍尘笑笑,“当时我是梁师父一手带进来的,总会有人或多或少不服气,那我也不能那么不合群。小捕快们也没什么喜欢的,平日比较忙,就躲闲的时候喝两口,投其所好嘛。”
“再者而言,有时候的确很好用。”霍尘在幂篱下揪住顾长思的指尖,“那晚见你,如果我不喝点酒,岂不是更失礼?相比于莽撞不守礼的人,还不如酒后撒酒疯,你也看我没那么不顺眼不是?”
“我……”顾长思哑口无言,“……我哪有看你不顺眼。”
“那你是对我一见钟情了?”霍尘笑得更促狭,“巧了,我也是。”
“你——!!!”
两人嘻嘻闹闹还没说出个所以然,迎面就撞上布政三司巡查市集。
温知眼睛尖,一眼就认出了顾长思的身形:“王爷!你也来逛市集啊,好巧。”
他身后赫然是许久不见的按察使褚寒和都指挥使韩恩。
三人齐齐上前,再躲更显得奇怪,索性顾长思带着霍尘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温大人、褚大人、韩大人。”
褚寒客气道:“王爷这是买的菊花酒,好香。”
“是,就在身后不远处,褚大人若也有兴趣,可去买来饮一壶。”
温知眼风轻飘飘的,识人最毒,一眼就看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个默不出声的人,笑问道:“王爷,这位是……”
“他是……”
“小人是如意楼的人。”
纵然他捏了嗓子说话,但那谎言顺得无比自然,确有其事的样子让顾长思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霍尘唯恐天下不乱地又补了一句:“承蒙王爷垂怜,有幸陪王爷度过重阳佳节。”
顾长思被截了胡,如意楼这个词太遥远了,遥远到有几分陌生,所以等他反应过来那是个什么地界后,心底倏然蹦出一句震耳欲聋的:你说什么玩意儿?!
对面三个布政使司的大人也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温知的脸更是变了三个色,一把扯过顾长思的袖子,客气地说着借一步说话,但那嗓音是一点儿都不小。
“你什么情况?!”
顾长思木着一张脸:“就……嗯……”
我也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
温知频频瞥着霍尘被拢于幂篱下的身影,道:“不是,你、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去如意楼了?你不是不沾这种风月地方么?”
谢谢,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沾这种地方的。
“你这样……呃,霍侍卫知道,岂不是会很伤心?”温知痛心疾首道,“他对你多认真多专一啊,你怎么能找人陪你过重阳节呢?把他一个人孤零零丢在长安,他多寂寞啊!”
顾长思试图挣扎:“我……”
“你把人家带走了,然后自己又跑了,让他无依无靠地在长安孤苦伶仃,说不定正想念着你,想要和你一同登高、共放纸鸢、同饮菊花酒,你倒好!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长思简直要冤死了:“其实……”
“得了,言尽于此,你是上位者,你是王爷,那霍侍卫本就是你的下属,他当然不能苛责你什么,他得大度、他得有容人之量,但你也得心疼心疼他,真的要找人陪,你也得知会他一声,我看那小子满心满意都是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