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思短促地瞧他一眼:“什么不对?”
“阿淮。”霍尘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和师父一同合谋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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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乞巧节,长安城中热闹喧嚣,万家灯火。
皇帝的病重没有惊扰长安城的繁华,只是临星宫不再有昼夜不息的灯火,郜文榭和孟声一同把皇帝送回了皇宫,明德宫内戒备森严,除了他们二人,就连皇后与太子都不得探视一二。
“可笑皇帝一直攥着那皇权不放,以为只有自己能做好,孟声,你看看,没了他,日月轮转依旧,百姓生活安宁,什么都没有变化,什么都不会被惊扰。”
结束了一天俗务,郜文榭与孟声在聚仙楼顶层点了一桌好酒好菜,借着夜色往下望,能看到一条明亮长街,车水马龙,欢声笑语,好不欢快。
“是,大人距离所愿之事更近一步,不用到这个冬天,想必就能够得偿所愿。”
“能不能到这个冬天,关键不在我,而在……”郜文榭眼眸一转,“他。”
聚仙楼下,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顾长思扶着祈安的手下来,电光火石间,仿佛有感应似的,他抬头一望,正撞见郜文榭单手晃着酒杯,冲他含笑点头的样子。
顾长思收敛了目光,面无表情地进来了。
孟声很是惊诧:“大人?”
“我订的是一张三人席啊。”郜文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今晚的第三位客人,到了。”
第104章 诚意
说话间,顾长思已然到了门口,孟声惶惶然站起来给他拉开了椅子,郜文榭替他斟酒,又是拿筷子又是递食单,殷勤得很。
顾长思推开菜单和酒杯,懒懒散散往椅子上一靠,漫不经心地翘起腿:“都是熟人,多余的话和客套就不必了,今夜邵……郜大人相约,你是东家,点了这许多菜,就不必再添什么了。我们开门见山,有话直言。”
“殿下快人快语,臣谨遵殿下之命。”郜文榭施施然落座,笑道,“我是听闻殿下仿佛与岳大人闹了些许不愉快?”
顾长思斜睨他一眼:“那是些许?既然都知道闹了不愉快,一些没有必要的形容就不必硬往上凑了。”
郜文榭谦恭道:“是。恕臣直言,岳大人本身就是皇帝之人,若是真的有意拉扯淮安王府一把,当年王爷和王妃殿下或许便不是那样的结局……殿下仁慈,从前念着教养之恩,如今看来,可不是不值得么?”
顾长思转着酒杯没接话,郜文榭贴心地续道:“不过也是,这么多年殿下对岳大人孝敬至极,也把他当成世上唯一长辈,难免会有寒心和伤心,微臣也都理解。”
“过多的情绪只会影响接下来的判断,过多的犹豫就是会变成优柔寡断,长安城里风波不断、波谲云诡,一时失察便是一世衰落,这道理我再不懂,亲历了父王母妃之死与我自己的事,如今也尽懂了。”
顾长思直接说:“郜文榭,我实话讲,与你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藏了这么大的礼等着我,你让我现在一下子能够完全相信你,也是不可能的事。”
“是,臣明白。”郜文榭似乎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顾长思一眼扫下去,分别写着玄门被盗案、皇帝遇刺案、科考舞弊案,下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的名字。
“臣这就从头细细与殿下讲这些事情的始末,殿下听完后,便知臣的诚意有多重。”
郜文榭先指向玄门被盗案下的哥舒冰、周忠、肃王与崔千雀的名字。
“首先臣要与殿下道歉,是臣之前欺瞒了殿下,因为臣深知殿下与狼族之间的血海深仇,不敢让殿下知道臣与狼族公主来往密切,其实臣当年以邵翊身份回到长安时,便已与哥舒冰达成协议,她帮我起势,我帮她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地回到故土。”
“玄门被盗案,明面上的确偷盗的是狼王冠与降书,但我与哥舒冰都清楚,玄门戒备森严,必不可能成事,所以只是借殿下归京的东风闹出些动静来,实则是为了殿下忘情蛊之解药。”郜文榭手指缓缓划过那些名字,“得手后,臣无意于纠缠裴子澈与周颂祥,实话讲,在臣眼里,他们不过是卒子,真正的目标,臣早就瞄定在肃王身上。”
“臣希望殿下能够不要沉溺于荒诞的想象,无论是任何人,只要威胁到皇帝的权威,宋启迎心里是不会有任何骨肉亲情的,更何况殿下情况更加特殊,因此肃王之死,臣便接近了殿下,提醒了殿下,连肃王一介草包纨绔都免不了死于皇帝猜忌,更何况身披军功的先太子遗孤呢。”
顾长思点点头:“行,与我猜测的差不多。然后呢?”
“皇帝遇刺案,臣与葛云达成了交易,他深恨皇帝,以为是皇帝摆弄权术,所以误打误撞害死了昌林将军霍长庭,他又一向记着昌林将军少年时的恩情,一来二去,便答应与我一同谋划。”邵翊点了点霍尘的名字,“霍尘来路不明,臣想推殿下上位,不可能有任何有阻拦计划之人存在,所以既是推了霍尘一把,也是逼他亮出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