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执生无言以对,生怕哥舒骨誓一根筋没搭对开始耍酒疯,于是沉默下来。
“得了,别垂着个苦瓜脸,既然你说不知道,那么其余事你自不必管,本王自有决断。”哥舒骨誓收敛了穷凶极恶的表情,敲了敲桌子,“你既然来了,想必是明白了我密令中的言外之意,因此,有些事,我需要你去做。”
“本王身份敏感,不方便在长安城中抛头露面,这里面有详细的、周密的计划,梁执生,你向来是个聪明人,看完后自然知道要怎么做。”哥舒骨誓二指夹着一张薄薄的字条,阴沉的目光在烛火下锐利非常,“长安城里,各方势力斡旋,你死我活,纵横捭阖,你小心着些自己的身份。”
“是。”
梁执生刚伸出手,哥舒骨誓却又抬了胳膊。
“你的好徒弟也在长安城,但本王现在不相信他,所以,你最好不要把你来了的事情告诉他。”哥舒骨誓冷冷道,“我虽然不方便出面,但我有很多种方法来看着你,如果让我看到你和霍尘,甚至是顾淮说话、见面……”
他顿了顿,倏然笑了:“顾疯子应该不知道你与我,还有霍尘与你与我之间的关系吧。”
梁执生眼睫一抖:“王上……”
“自己好自为之,我在暗你在明,你永远都不知道我在哪里看着你的。”哥舒骨誓将字条放到他的掌心,推着他的五指合拢,“如果我发现你也有什么花招要耍,本王不介意用各种方法告诉顾疯子,霍尘、你和本王之间的关系。”
“不用说你,且说顾疯子和霍尘之间,他现在应该挺信任霍尘的吧?”
薄薄的一张纸像是一把利刃,割在掌心是鲜血淋漓的痛。
“你可真别觉得他们之间全无嫌隙,这件事情我清楚,你清楚,霍尘也清楚,可顾淮并不清楚。”哥舒骨誓拇指和食指快速搓动,脸上的笑意嚣张至极,“我其实很期待看见这件事,砰,炸开花,是什么样子的。反正有人现在想要你那小徒弟的命,我琢磨着,顾淮亲自动手的话,所有人都会很满意的吧。”
*
顾长思和霍尘次日方归,明明花朝节时还是万里晴空,第二天天气就翻了个脸,阴云密布,压在长安城上,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霍尘一马当先,用手在眉骨处遮了遮:“这春季的天是多变啊,只怕过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下雨也好啊,昨天晚上霍哥不是还跟我们吹,说曾经在北境想要雨中给王爷耍一套枪法,结果没成行吗?”裴青拉着自己和秋长若的缰绳,晃晃悠悠地打趣,“可盼着见霍哥再展英姿呢。”
昨晚大家都玩得很尽兴,说说笑笑间,什么王爷、指挥使、院判、侍郎、佥事的身份都抛到了脑后,大家年纪相仿,话题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兴之所至,封长念还和霍尘起身浅浅比试了一场。
封长念善用剑,他的剑术师承大魏第一剑客,招招式式舞得漂亮,如云中之鹤,翩然潇洒,霍尘那柄如故枪也终于可以拿出来练练手,身姿如游龙般游弋自如,看得裴青跃跃欲试,最后提着自己的长剑也上了场。
顾长思没去,就在台下慢悠悠地喝酒,看着他们笑。
秋长若阻止了他:“看你半天了,喝多少杯了?”
“今夜难得开心,少喝点儿没事的。”喝了酒后的顾长思眼睛比以往还要明亮,“真的,姐,放心吧。”
秋长若怒其不争地戳了戳他:“拿你没办法。对了,长记怎么没来?”
顾长思略略沉吟一下:“他最近……大理寺里有案子要查。”
“我看他忙好几天了,这么辛苦,是有什么大案子吗?”
顾长思欲盖弥彰地喝了口酒。
他日前有一次偶遇到了匆匆忙忙的苑长记,不过也只是匆匆一瞥,他的神色有些憔悴,怕是崔千雀的事有了些眉目。
苑长记是苑平的独苗,从小到大二十三年顺风顺水,一点苦都没有受过,是以纵然进了大理寺看遍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可那颗心依旧是灼热的、欣喜的、年轻的。
苑平把他保护得很好,玄门之中他又年纪最小,无论是当年的霍长庭,还是如今的顾长思、封长念、秋长若都对他有求必应,到哪里都是被宠着的。
这还是第一次,意气风发的苑少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顾长思想到这件事就心头发涩,只能化成一道叹息。
他转移话题:“对了,这几日,我听霍尘说也找过你几次,施针、吃药,都试了,消解蛊毒还是没有太好的效果吗?”
“没有,”秋长若抿了口酒,“我在努力,只是南疆蛊毒玄之又玄,门道太多,否则也不会穷尽几代玄门之力,依旧只有个入门的头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