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肇下意识走到长乐宫外,大门紧闭,他看着生气,但是郑衡劝住他,不要在这个当口和太后发生正面冲突,“对娘娘名声也不好。”
毕竟现在贵妃的死还没个说法。
按道理陛下现在不该来见娘娘的,但是陛下心里难受,除了娘娘这,又能去哪?
郑衡带着亓肇到长乐宫的侧门,这里也有人看守,但是行完礼后目不斜视,当做没看见。
“你别进去了,朕一个人进去。”亓肇道。
他穿过寂静无人的走廊,悄无声息的殿室,拂开暖阁的布帘子,绕过屏风,立定站住。
魏向晚怀抱着四公主坐在榻上,四公主手握着她的衣袖已经陷入熟睡。
魏向晚有些惊奇亓肇的到来,微微睁大眼睛,在扬起笑容前收住嘴角,“不是我。”
“我知道。”
简单两句话就足以解释现在的情境。
魏向晚笑得有些真心,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孩,“过来拿人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略了她,我回来时她一个人躲在屏风后哭泣,怪可怜的。”
“她现在就舒服了。”亓肇有些羡慕自己的女儿,“在你的怀里睡着,纷纷扰扰都和她无关。”
魏向晚小心把四公主挪到一边,然后坐好冲着亓肇拍拍自己的大腿。
亓肇不解。
“陛下心烦,躺在我的膝上放松片刻吧。”
亓肇失笑,“你是把我当小孩了?”
人却很诚实,走到魏向晚身边坐下,魏向晚拍拍他的背,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手固定住他的头,给他轻按太阳穴。
亓肇闭上眼。
他说长乐宫的宫人进了内司,但是我去了嘱咐,好生问话,不要滥刑。
“也许这中间会折一两个,你要做好准备。”
魏向晚想她的人,一个都不会折。她进宫这么多年,步步为营,拿下掌宫权后一直赏罚分明,宽宥仁爱。
她相信即使今日陛下要废后,在看到圣旨之前她说的话都管用。
“不仅是长乐宫的人,今日宴席上伺候的人,内司负责酒水膳食的人都要仔细盘问。”魏向晚漫不经心道,“还有藏玉殿的人。”
“贵妃天真鲁莽,不会平白无故有这样的念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毒从哪里来?”
杜玉珍说是她下的毒,她没有下,那就是杜玉珍服毒自尽。
亓肇没说话。
好一会后才长长叹气。
“我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没那么喜欢她,她当时的表情很是震惊伤心,如果我不说那些话,她也许就不会冲动。”
“我觉得陛下喜爱贵妃,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在她进宫后,陛下给了她无上的尊崇和爱护,贵妃闯下一件又一件弥天大祸,陛下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魏向晚不假思索的肯定亓肇对杜玉珍的爱护。
“陛下还要如何爱她?真的要把我的皇后位置给她,她才会满足,才会觉得陛下爱她吗?”
“她爱我,我却没有同等的喜爱她,我。”亓肇说的颠三倒四,杜玉珍总是委屈,她的爱太浓烈,现在更是用生命赌气,让他不得不反思,是不是他做错了。
他要杜玉珍进宫,应该给她和美的一生,而不是让她这么早就香消玉殒。
让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对杜玉珍,不只是男女事上的亏欠,还有亲情上的亏欠。
“我明白了,贵妃的爱就是她胡作非为的底牌,无论她做什么,只要她说她那么爱陛下,陛下却不爱她,陛下听了这话就心软,就替她掩盖。”
“我猜猜,她肯定也说过陛下说了要她当皇后,最后还是做妾,是陛下对不住她。”魏向晚猜测。
亓肇睁眼看她,你怎么知道。
“她不是进宫后才知道做不成皇后的。”魏向晚笑,“她进宫就知道自己是做贵妃,如果她不愿意做妾,她可以不进宫,但是她高高兴兴的带着二百六十抬嫁妆进宫。”
“想必那个时候她不会说,陛下对不住她。”
“陛下对藏玉殿圣宠不衰,为了她不惜与太后作对,把续娶的皇后抛之脑后,那个时候她也不会说陛下对不住她。”
魏向晚低头和亓肇对视,“她什么时候开始说陛下对不起她?因为容嫔小产她幽禁思过,解了禁依旧是大吵大闹,因为她受人挑拨在陛下母妃冥诞上指认我给宫妃下避子药,还是因为她害人终害己,三个妃嫔同时有孕,最后落得两死一伤。”
“她希望陛下的爱永远不变,但却是她自己将陛下越推越远。如果她没有生害人之心,我相信 陛下还是会如她刚入宫一般宠爱她。”
“不喜欢一个嫉妒心重又蠢笨害人害己的人,这是人之常情,陛下不必为此感到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