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身边的人,宋老夫人只留下了田嬷嬷。
她一个眼神儿,田嬷嬷从手里拿出一张纸条交给了张氏。
张氏打开,是生辰八字。
她看了一眼,递给程氏。
程氏看了眼,俩人面面相对,一起看向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斜倚在一个方方正正的真丝倚枕上,拿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拂着茶水上飘荡的茶叶末,精明的眼耷拉着,有些无精打采。
等了一会儿,没人开口,张氏先出声:“母亲,这是三弟妹的?”
宋老夫人这才抬起眼皮看了她们一眼,几不可察的点了下头:“若说之前,我对宴之的命格还心存侥幸,刚刚看到轻舟病恹恹的样子,我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刚进咱家门,多活泼乱跳的孩子,现在吃几口饭,虚的一脑门子汗,整日汤药不离口。”
她将茶盏塞给一旁的田嬷嬷,手指揉捏着太阳穴:“我们宴之好好的孩子,这到底是怎么了,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他,不能给他个幸福美满!”
“老天爷真是不公啊,不公!”
张氏和程氏在一旁也跟着叹息。
顿了顿后,程氏出言安慰宋老夫人:“母亲,弟妹只是一点小毛病,连大夫都说是可以根治的。”
“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您别自个吓唬自个。”
张氏也跟着宽慰她:“是啊,弟妹一看就不是个短命的人,脸颊饱满有肉,双眼明亮有神,天生一张笑脸,哪个短命的那种模样。”
“母亲的心就放在肚子里,弟妹的病好了,过不了多久,就给您添几个孙子,让您抱到手软。”
宋老夫人手撑着额头,轻摇着头:“这事儿不能掉以轻心。”若不是发生在宋晏身上,她也不会这样草木皆兵。
主要是他,一连死了三个未婚妻,她哪里还能这样淡定从容。
她都不敢想,若是叶轻舟也出了事儿,宋晏会怎样!
她已经拿死威胁过他一回了,把他官运都堵上,才换回和第三个未婚妻定亲,还能威胁他第二回 ,再娶个继室?
但让她,看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这一辈子,她死都不瞑目的!
宋老夫人苦着脸说:“明日你们去慈云寺,去找空文师太,让她给轻舟看看,看这孩子......是不是个长寿的命。”
“若是不好,一定求大师想法化解。”她身后还有叶家呢。
这叶钧若是知道宴之把她唯一的女儿给克死了,岂会对宴之不怨恨。
连带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还有他们承国公府。
唉——
全是事儿!
宋老夫人是越想心里越愁。
“母亲放心吧,我们会办好的。”张氏和程氏点头。
“您也别太担心,还是身子要紧.....”
......
申时,宋晏下值回来了,脚步在庭院里微顿。
举目四望,他环视着屋里院里的明火,暖色光晕,温暖了他孤寂淡漠的心。
宋晏将手里的油纸包握紧,不再耽搁,抬步往屋里走去。
门口打帘的丫鬟请安声传入了卧房,月素月雅柳霜瑜纷纷从绣凳上起身,将凳子搬走,收走了针线筐和绣架。
月素和柳霜瑜走了出去,在宋晏面前行礼。
宋晏看二人,照常询问叶轻舟状况:“夫人今日状态怎样?有没有晕厥?胃口可好?药可是按顿都吃的?有没有去外面走一走?”
月素如实回道:“晕厥倒是没有昏厥,但是精神恹恹,没出门一直在床上躺着,睡的比较久,胃口不好,巳时二刻醒来的,就只吃了几口粥,午膳也用的极少,吃了两口汤面,再也没吃别的,往常喜欢的糕点瓜果也一口没动。”
“药......药,不管奴婢们怎么哄,夫人都......”
“是奴婢们办事不利,还请大人降罪!”
宋晏眉头紧锁,微眯的眼睛看向挂着珠帘的卧房,提高声调:“连碗药都哄着夫人吃不了,夫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把你们一个个发卖出去!”
“你们三个,一人罚两月月例,若有下次,直接让人牙子领走!”
“是。”月素的声线都抖动了起来。
靠在床柱上的叶轻舟听闻,急了起来:“夫君。”
宋晏扫了月素和柳霜瑜一眼,二人行礼退下。
他这才抬步,掀开珠帘,步入卧房。
一个眼神儿扫了月雅一眼,她行礼也出去了。
宋晏坐在床沿,一张温润的俊脸沉着,不等叶轻舟开口,先冷着声音指责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性子,你当你的病症是什么,可以自愈的?药不吃,你还想要你这条命吗?”
叶轻舟看着他没有笑脸的脸:“是我自己怕苦不吃的,不管月素她们的事情,她们很尽心的,一直在哄着我,你别牵累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