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段辰总是跟着凌景逸,府中人待他是凌景逸的贴身书童,也做半个主人。
段辰听到此话,想起昨晚凌景逸彻夜未归,心中慌乱地砰砰直跳,脑子里闪过凌景逸于月黑风高的夜间,独自一人走于院落中,黑衣人埋伏暗处,只等凌景逸松懈,拔出长剑,狠厉一刺。
想到这里,段辰面色发白,呼吸急喘,不敢再接着设想,话速之快,有些语无伦次:“礼哥,你先….我去看看凌…”边说,边转身就要走。
才刚迈出两三步,在前领头的侍女转过来道:“在书房,就前面廊道处左拐。”
小侍女施礼一拜,又急匆匆向书房赶去。
段辰一愣,停在那里,动也不动,好半天反应过来,嘴角抽了下,扯出一个笑脸,垂首低头对邓铭鸢道:“我们过去吧。”
大堂明亮,三面通风,比起叙旧闲聊,更像是用来会客。段辰拉开椅背,拖出一个位置,朝邓铭鸢略微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变得这么客气,一下子,段辰有些手足无措。
虽说多年未见,但总归是少时的玩伴,以前想好的满腹话语,现在却半点都说不出来。
邓铭鸢笑了笑,仿佛是看穿段辰的拘谨,他顺着段辰拉开的椅子坐了下来,同时看向旁边的椅子,对段辰点点头。
等到段辰意识过来坐下去,率先开口道:
“在凌府过得还习惯吗?”
段辰立马回道:“习惯的,凌少爷对我很好,你呢?还有阿凝?”转念一想,现如今礼哥已是邓铭鸢,华服金冠,功成名就,这话问得颇有些可笑了。
段辰讪讪一笑,抓了抓自己的裤子,邓铭鸢依旧温和,面带微笑道,“挺好的,阿凝也是。”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你还是与从前一样啊。”
段辰绕了绕脖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人气氛缓和不少,段辰滔滔不绝与邓铭鸢讲述,这些年来自己的所见所闻。
谈到最后,段辰叹出一口气,整个人靠在躺椅上,“幸好来了凌府,不然还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呢。”
蓦地想到什么,段辰转向邓铭鸢,道:“这些年,你和阿凝是怎么过来的,当时我回到山间庙宇,你们都不见了。”
邓铭鸢面上挂着的笑容,一瞬间就凝住了,他眼眸乍然僵硬,但在段辰未察觉之时就恢复如常。
他低下头,去看手腕处挂着的一串珠子,碧绿色的,经过千锤百磨后亮出莹莹光泽,随后对着段辰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盯他眼睛道:“那时,阿凝一直喊着头疼,没等到你来,我们就先下山去找你。”
“没想到,在路上遇到抓捕难民的官兵,我们被关在牢里,过了好几个月才放出来,出来后就再也找不你了。”
段辰听完,心中酸涩,那时恰逢战乱频起之年,虽说古离已定天下,但总归还有各国残部突发袭击,官兵在各个街巷搜捕可疑之人,难民更是首当其冲。
不过好在,最后他们都过得很好。段辰在心里庆幸。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成为平定天下的邓铭鸢。”段辰对于礼哥就是邓铭鸢这件事,一直感到很是惊讶,惊讶之余又有点好奇。
“不过都是些夸张的说法罢了,考了个功名,再做了些小事,大家就当你是救世圣人。”
说完,邓铭鸢抬头看向远处,手中杯盏摇晃,泡好的茶叶,一圈滚着一圈在杯壁滑荡,却始终擦着而过,没有半滴溅出。
段辰听到这话,一时语塞,礼哥身上虽还有与从前相同的熟悉,但段辰不可否认他变了,变了很多。
见段辰半响没有说话,邓铭鸢转头看他,“怎么了。”
“啊,没事。”段辰低头笑笑,接着道:“那我以后还能叫你礼哥吗?”
邓铭鸢轻笑,“当然了。”嘴角勾起,与往昔相同,段辰却在他眼里好像找不到当初的亲切了。
远远地一道身影出现,随后,两三人走出,段辰盯着走在最前那人,一眨不眨。
突然那人身旁的男子,悄悄转过头来,朝着段辰挤眉弄眼了几下,最后咧嘴一笑,一面做,一面瞥眼观察走在最前那人有没有发现他。
凌祈安伸出指尖,拉了下眼皮,最后指了指走在最前的凌景逸,这才转了回去。
逗得段辰抿紧嘴巴,忍住了笑,邓铭鸢觉着奇怪,沿着段辰的目光看去,见三人同行出了府门。
“我今早来得时候,看见凌景逸了,他说你还在歇息,如今你是在他身边吗?”
段辰点点头道,“我现在是他的书童。”
“这样啊——”
“我府里还缺人,你要来吗?”邓铭鸢突然郑重道,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