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傻。
谁人不知天枢官元信大人眼中除了公事之外别无他物。
他又算得上什么呢?
不过是一个听话好摆弄的棋子罢了。
“说话啊?你不是要解释吗?怎么不说话?”
司灵控制不住地低吼,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算不上……
为什么……为什么他却有一种背叛感……
手上的擦伤泛红,一路艰辛,一路风尘仆仆他都没觉得痛。此时此刻,他看着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他面前,他却觉得痛了。
好痛。
其实他已经很累了,怀中的药草似乎被胸膛传来的温度蹭地滚烫。
这种药草花期短,只在深夜的高崖上绽放,因此极其不易察觉,往往要爬许多座高山,才能取够一次的用量。
他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原是我对不住你。”
良久,元信闷声道。
“你的手,没关系吗?”
“不用你管。”
“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行吗?”
“不必了,我没兴趣知道。”
司灵心灰意冷,放下精心呵护着的药草,准备离去。
“你要去哪?”
他没有回答,太累了,想先找个地方静一静。他要重新思考一下,这些年他一腔真心的付出究竟值不值得。
“你不能去找白辰,他……”
猛然一声巨响,云海翻涌。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紧接着
殿内所有东西剧烈地震动。墨点无规则地飞溅,砚台极速乱飞,乱糟糟的书籍在不停地翻滚。这震动似乎要把地面震开,天地将要倾倒。
“司灵!”
元信见原本飘飘欲坠的司灵脚步更加虚浮,眼看着就要被砚台砸中。他的身体先于理智,青影飞转,于动荡的地面上稳步猛冲。
“小心……”
在猛烈的动荡中,一声微不足道的闷响,红色的血珠飞扬。
原本眩晕不已的司灵陡然清醒,他清晰地感受着,脸上溅射过来的温热。
第43章 不可言 2
元信想,自己应当是昏过去了。半梦半醒之间,微凉的指尖拂过他的额间,留下的药草香让人留念不已。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诡异的震动早已停下。可身边的温度还在,即使心中有怨 ,司灵仍守他守了一夜。
元信缓慢地睁开眼,发现额间伤口已经愈合了,点滴的血迹被清理干净。
殿内的东西全部回到了原有的位置上,整整齐齐,连笔墨摆放的顺序都和他日常办公时一样。就算让他自己复原,也不可能达到这种严丝合缝的程度,仿佛从未变过。
他的灵使远比他想得要心细。
晨光微现,司灵的面容晦暗不明,目光也一样。
“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吗?”
元信躺在小榻上,偏着头示弱般地问道,司灵一向都依着他,让他产生了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能轻易揭过的错觉。
“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原来是我恃宠而骄,在你面前放肆惯了,总以为你的好脾气是天生的,以为你不会去计较。
元信感到心慌无措,司灵不是他第一个灵使,以前的他过于挑剔严苛,文昌殿选上来的新人在他手下待不过五天。频繁地更换搭档,让他更加不愿和新人有多余的交流。反正迟早都是要走的,听话就行,刚好也不用他花心思去教导。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不愿选择他的时候,司灵出现了。
在数百新人最终选擢的大殿之上,少年眼角的橘红色鱼纹还未退却,就敢冒冒失失地指着和考核官同坐一列的青衣仙人。
他举着手说,我要在他手底下干活。
简直是闻所未闻。
同期的人还在唯唯诺诺的时候,他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自己的要求。
元信本对考核毫无兴趣,当时正在埋头苦思命簿,忽然被一个新人指名道姓,他便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那人十分亮眼,半披半束的长发两侧藏了四串小辫子,见元信的目光远远望过来,于是更加卖力地举着手,笑得灿烂。
元信本能地翻册子,很快便在名册上找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
修行地,青界遇水河。
原身,金鳞红白锦鲤
名字……没有名字?
都到了留任的时候了,他竟还没遇到赐名之人吗?
太罕见了。
很多青界妖物飞升的机缘都源于赐名之时。
天地苍茫,人如沧海一粟,若不能及时认清本我,找寻道心,便只能如浮舟一般随波逐流,庸庸碌碌过完一生。
由天地,或者他人,或是自己都可。姓名,是在万千世界中定位自我的第一步。
这条小鱼没有名字,难道说其中另有隐情?
元信是个怕麻烦的,可他实在是缺帮手,大概在犹豫中多看了这只活泼的小鱼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