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浑浊的双眼慈爱的望着小汉子,“吃吧!”
小汉子点了点头大口的吃了起来,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在饭菜入口后睁的老大,太好吃了,他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他年少失怙一直都是跟阿爷相依为命,每日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知足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口味,他以前觉得最好吃的便是过年过节时买的一点点荤腥用水煮熟撒上一点盐,还有那一小块的饴糖,就是他觉得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了。
小汉子吃着吃着鼻头一酸,眼眶里掉落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他愤恨这个世界的不公,有人衣食无忧,有人却饭不果腹、衣不遮体,他们明明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哪怕日日辛劳却依旧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没有怨天尤人过,哪怕村里年年有人冻死饿死他们也不曾有过怨怼,只恨自己没本事,日子如此艰辛他们都不曾放弃过,不曾生起过坏心,老天爷为何要如此作弄他们?
“怎么还哭了?别哭了,快喝口汤别噎着了。”小汉子突然无声的痛哭了起来,裴玖心里也跟着难受的紧,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在面前的桌上。
他放下碗筷,拉着衣袖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小汉子心里直骂自己不争气,不懂礼数,大家都好好的吃着饭他怎么能哭呢!却是越想越难受,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四堂叔来啦!”
邢阿娘一进院子也没看到个人,估摸着家里人都在屋里吃饭,直接走了进来,瞧见炕上坐着邢村长笑呵呵的打了招呼,眼神一偏瞧见两个生人,一个陌生的小汉子正坐在炕上捂着脸,她心生疑惑面上没有显露出来,笑呵呵的说道:“原是今儿家里来客人了,我就说怎么进了院子一个人都没见着呢!”
“秋香回来啦!大小子呢?”邢村长转头看向走过来的邢阿娘,裴玖下炕穿上鞋子,“阿娘快上去暖和暖和,我去拿碗筷。”
“嗳!”一路坐在牛车上吹着寒风,邢阿娘脸都冻白了,上炕盘腿坐下,热气从屁股底下升起,身上慢慢的热乎了起来,“大儿卸牛车去了,一会儿就过来了。”
“哎呦!这怎么哭了?三儿是不是你欺负人小孩了?”小汉子刚刚捂住脸她虽有疑惑却也没想到小汉子竟然是在哭,瘦弱的小汉子脸才巴掌大,这会儿止住了哭意小脸都哭皱了,双眼通红,邢阿娘看的心软了瞪向邢南,两个儿夫郎都是性子好不惹事的,邢阿爹跟邢村长这么大年纪也不至于去欺负个小孩子,剩下的人可不就只有邢南了嘛!
邢南很无语,闷头吃着饭菜也不辩解,邢阿娘当他是默认了欺负人的事,正要开口呵斥他,小汉子连忙结结巴巴的开口解释:“婶、婶子,大哥、哥没欺负、欺负我,我、我...饭、饭菜太、太好吃了,我、我第一次、第一次吃到、到这么、这么好的饭菜,对、对不起,是我、我失礼、礼了。”
“真对不住,这孩子从小胆子就小,我们家穷也没给他吃上过一口好东西,让你们见笑了。”老村长心疼小孙子怕主人家怪罪他不知礼数,颤抖着双手朝几人抱拳,佝偻的身子向下弯了弯。
“对、对不、不起。”虽是情不自禁,但到底有失礼节,本就有事相求,小汉子怕惹恼了邢家人,急得头上都冒汗了。
“没事没事,孩子还小,咱们农家人哪有那么多虚礼,都别僵着了快吃饭,我早都饿了。”邢阿娘接过裴玖给她盛好的饭招呼众人吃饭。
等邢东把牛车卸下来,把牛牵回了新院子过来,一见有生人正要开口询问,邢南就给他打了眼色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只好按捺下心里的疑惑跟人打了声招呼便坐下吃饭。
在邢阿娘跟两个儿夫郎的说笑下,一顿尴尬的饭勉勉强强的吃完了,哄了几个孩子午睡,嘱咐了邢东、邢南看着点孩子们,邢阿娘他们自觉的去院子里忙活吃食的事了,连邢小妹也一块出去了,把堂屋留给汉子们说事。
邢东听完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老村长我跟你说句实话,你这事找我们帮忙也不妥当,我阿爹早年受了伤身体底子不好,只我兄弟二人怎么能跟狼群抗衡?”
老村长原本就佝偻的身体还尽量崩坐端正,一听这话,他一瞬间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般整个人都枯萎了,浑浊的双眼里最后一点亮光都消失了,小汉子又红了眼眶,紧握双拳浑身颤抖了起来。
在座几人看着一老一少心有不忍却也不能瞎说大话。
邢南:“这事还是得上衙门禀报官老爷。”
不仅爷孙俩,连邢阿爹、邢东跟邢村长听了邢南的话都觉得不解,不等他们询问,邢南继续开口:“我觉着拦着不让你们进衙门跟去你们村子里的人可能不是衙役,咱们几人都是见过官老爷的,官老爷是个廉政清明之人,并非贪赃枉法之人,那些衙役捕快平日里虽会要些好处费,但也不至于如此过分,开口就是五百两之多,而且村里闹狼灾可不是小事,事关一村人的性命,衙役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万一出了人命他可担不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