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事想弄清楚,包括聂朝栖自己身上的事,跟着他是最好的选择。
姜偃仰着头看他。聂朝栖也在看他,光看不说话,姜偃知道他这是在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过了几息,对方取出一套衣物扔给他,“穿上,随我来。”
......
闭合数个时辰的寝宫大门打开,候在门口的是个模样稚气的男子,眼睛是紫色的,他站在门口,随风有一股花香从对方身上飘了过来。
“陛下,您总算出来了。”看见紧跟在聂朝栖身后出来的姜偃,朝着他挤眉弄眼,“小美人儿孙子,初次见面,我是你爷爷!”
姜偃额角跳了下。
他看着这张不久前才在万卷城,被他跟着缉拿队追得跟狗一样的脸,忽然明白梦柯为什么会被封不言囚在水牢里折磨了那么多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长了张无害兔子脸的魔将,一张嘴就管人叫孙子。
就封不言那个性格,梦柯要是这么问候过对方,关水牢都算是便宜他了。
聂朝栖冷冷睨了梦柯一眼,梦柯立马收了声。
聂朝栖对跟在身后的姜偃道:“跟紧我,和我的距离不要超过一步。”
姜偃点头,跟上他的脚步,路过梦柯的时候,听见对方嘀咕着:“这辈分没错啊,我食梦兽,他千梦的种子,我和他爷爷的爷爷是朋友,叫声孙子怎么了?至于护得那么紧么?”
“食梦兽?”姜偃重复了一遍。
听见有人问,梦珂跟上他们,兴致勃勃的跟姜偃说:“你不知道?千梦制造美梦,食梦兽会偷偷进入被千梦迷惑的人类的梦境里吃掉他们的美梦,你们吃肉的,用不着梦,还会一直制造梦,正好给我吃。”
梦柯悄悄指着前面的人,亲昵地勾住姜偃的肩膀:“你吃他的身体,我吃他的梦,咱们不是一家,胜似一家。你们小花脆弱,遇到危险也不能长腿跑,所以食梦兽会护在千梦周围,你祖宗们跟我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放心,在这我罩着你,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姜偃这才明白原来梦柯不是嘴欠,而是他们妖兽自成一派辈分关系。
梦柯是真觉得自己是他爷爷辈。
考虑到那遍地数不清的千梦,算一算可能全是他现在这个身份的祖宗,姜偃心下也觉得有些有趣,就压着嗓子,正正经经道:“多谢前辈照拂。”
爷爷实在叫不出口,老爷爷也不成,梦柯看着太小,折中叫了声前辈。
梦柯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小种子还挺乖。”
他告诉姜偃,千梦的诱饵,实际上也是千梦的种子,飘出去了,把人拐回家里吃掉,余下的尸骨就用来给诱饵扎根,长出新的花。
两人说话声自觉放轻,嘀嘀咕咕的声音一路就没停过,很投缘的样子。
主要是梦柯作为食梦兽化人的妖兽,对千梦的种子是天生自带的好感,看见姜偃格外热情。
谁会不喜欢自己的衣食父母?小种子只要能好好长大,努力吃掉前面那个家伙,在对方的骨头上扎上根,那就是食梦兽的新厨子。
作为魔头培育的特殊品种,姜偃还是个宫廷御宴水平的大厨。
一不留神,姜偃的脑袋撞在了一堵墙上。
走在前方的聂朝栖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他们,梦柯感觉自己手跟冰刺似的疼,嗖地把自己搭在小种子肩上的手抽了回来。
周围没有天敌,却触动了他感知危险逃命的本能,他磕磕绊绊道:“我……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先走了!”
人一溜烟跑了。
聂朝栖淡淡道:“到了。”
“那,咱们进去?”
“你吃食梦兽?”
不知道他这么问的原因,姜偃迷茫摇头:“不吃啊。”
聂朝栖点了点头,还要再说什么,一道悠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二位,本人已经等了二位四个时辰了,可否照顾一下·体弱的病患?”
一边说一边咳了几声。
起初应该是故意咳的,结果咳着咳着还真停不下来了,里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响动。
姜偃听说过封绪流身体不好,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还是没法靠修道解决的那种,没想到实际上比传闻里还要严重。
走进去,封绪流正虚弱的瘫倒在椅子上,身上穿着封家嫡系标志的青色长衣,很好认,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几束头发在脑后,没多少多余的装饰,仿佛连块玉的重量,都要压坏了这单薄的身子。
他身边跟着四个小童,正忙前忙后围着他打转,其中一个格外眼熟,守在封绪流身边,狼一样戒备着周遭的人。另外三个小童围着封绪流,他没法靠近,只能站在那里直勾勾盯着他们家主,好像只要他这么盯着,脆弱得跟个纸扎人一样的家主就不会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