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刀极细地斜切过冰面，带来畅快的风声。高速的大一字，让全场观众毛孔舒张。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时，梁舒收紧手臂向前起跳。
3A！
他竟然在大一字步法中直接进入3A！
场边的霍伊尔终于不淡定了。他当年是以跳跃出头的运动员。梁舒跳出4S，甚至跳出4T，他都不会方寸大乱。但是梁舒用半个赛季的时间，精心打磨一个3A。从姿态，高度，进入难度，全方位地提升。这不仅代表着梁舒卓越的个人能力。还展现了梁舒本人对于花样滑冰的理解。
跳跃很重要。但是最珍贵的东西，在纸面的3A之外。那是把难度动作彻底吃透，融入作品骨血的能力。
这一点，是霍伊尔今年才有所体会的。但是梁舒在16岁，已经践行了。他的天赋是如此得天独厚。他拥有了这样惊人的天资，竟然能耐住性子慢下来。
霍伊尔终于意识到。也许，梁舒不仅是师弟伊柳沙的对手，也是自己的职业生涯后期最大的对手。
在嘈杂的电吉他中，时间的维度被拉长，《Viva la vida》千百年风云变幻。
中世纪的荣耀被岁月腐蚀。维罗纳的残垣断壁诉说着曾经的辉煌。波旁王朝去了又来，雅各宾派和热月党人粉墨登场又黯然退下，拿破仑把整个欧洲带到铁与火的世界。
梁舒在场边亮相。蛇形接续步开始！他深吸一口气，忽略掉酸软难耐的大腿肌肉，每一下蹬冰都力争合乐，每一个转体都注意踩着乐点。
新版的接续步编排，融入了击剑的动作。融入骨血的滑行技术，让梁舒的表演有了更高的可能性。他在一串又一串的难度步法中，单膝下蹲，随后站起。梁舒的脚下冰花四溅，步法如狂风骤雨扑面而来，进入其中又发觉其变幻莫测。
全场的观众都站起来了，欢呼声一浪接过一浪。观众们在电视中看花滑比赛，往往关注一个又一个惊险的跳跃。但是在现场，热情炫目的步法，同样能够点燃全场。
邢教练脸色一变“不好，梁舒没有体力了。”
周庆仔细看过去，发现梁舒嘴唇泛白，胸膛不停地起伏，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洇过。他大惊道“可他后面还有一个4S，一个3S。”梁舒把自己最擅长的萨霍夫系列跳跃安排在最后，同时也有想要得到1.1倍的4S难度加分的考量。
但是，梁舒现在的体能，怎么能跳4S呢？就算他擅长刃跳，也很难在此时完成。
场上的梁舒，比其他人更清晰地感知到体能的流失。
太浪了。
梁舒紧咬嘴唇，他被伊柳沙的发挥刺激了斗志，只顾着求好求全。忘了自己的身体只有16岁，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才进行了一个赛季，负担不了这样强度的表演。
怎么办？4S跳还是不跳？
不跳，就是白白把金牌送给伊柳沙。
第35章 极限挽救
梁舒脚下的冰刃擦出一道冰花, 他团身起跳。
4S！
在落冰的瞬间，梁舒酸软的右腿没有撑住，他重重地摔倒在冰面上。左臂杵了一下冰面, 痛到完全没有知觉。
是骨裂了吗？还是只是肌肉拉伤？梁舒大脑中飞快地闪过着各种可怕的医学名词。
但是现在他没有时间软弱。
梁舒用完好的右手支撑起身体，向最后一个跳跃点滑行。
梁舒的身体在忍受剧烈的疼痛, 他的大脑却在超强意志力下高速运转。刚才的4S周数没有转足，他不知道裁判具体会如何评判。是只标一个“<”损失一点GOE, 还是整个跳跃都被降组。梁舒有自信, 自己差的度数不算多, 但是他不敢赌。因为4S被降组，就变成了一个摔倒的3S。一旦赌输，他将面对巨大的风险。
怎么办？只有一跳的挽救机会。
刚就完了。
梁舒在全场的惊呼声中，左脚点冰起跳。他按照前世的记忆, 在点冰瞬间完成团身，拼命旋转。
4周！梁舒最后一跳, 放手一搏，选择了从未尝试过的4T！
但是他脑中的经验, 和这具疲惫的身体, 不能完全贴合。梁舒在落冰的瞬间就失去了重心。梁舒咬住牙关，落冰的右膝盖几乎折断。但是身体还是不受控地向前倒去。
台上的观众已经不忍心再看。这个少年已经拼尽全力。但是自然规律又怎么能对抗。伊柳沙摇着头对霍伊尔说“尽管他要失败了，但是作为对手, 我永远钦佩他的勇气。他让我在场外比刚刚上场比赛还要紧张。”
场馆内数千人, 只有梁舒还没有放弃。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拼命扭转。
不能摔，已经摔没了一分，这一跳说什么都不能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