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皇帝那日夜回来了,秦王那畜生到底也没得逞,如今也废了。”
是……萧言舟那日是回来了,可若是没有呢?
那么崔太后手中就有了一个能彻底拿捏她的把柄,从此不得不听她所令。
谢蘅芜面色微白,看得出来是强装的镇定。
“哀家想……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怪哀家吧?”
谢蘅芜觉得自己的下半张脸都被针刺着一般,阴寒又疼痛。
她僵着脖子,艰难地摇了摇头,颤声道:“妾身……妾身不曾怨过太后娘娘。”
崔太后半阴不阳地笑了笑:“那便好。别以为皇帝封你做了宸妃,就可以与哀家对着干了。”
崔太后这才愿意放过她,骤然松了手。谢蘅芜立时垂下头去,两腿似是一软,跪了下去。
“这几日皇帝也都不曾来看你吧?”
崔太后回身往书案走,一面慢悠悠道:“哀家听说了,你宫里有个人得了皇帝喜欢,皇帝这几日都在自个儿宫中呆着,看来是新鲜得很。”
“娘娘……”
谢蘅芜低垂着头神色未明,但听声音却是哀哀戚戚,像是哀求崔太后不要再继续讲。
“哀家可以帮你。”
崔太后又铺开一张崭新的纸,招手道:“过来给哀家磨墨。”
谢蘅芜应一声,大概是蹲了太久,又跪了一会儿的缘故,她起身时趔趄了一下,险些跌坐下去。
崔太后抬目看一眼,眸底讥诮一闪而过。
谢蘅芜有些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侧,挽袖开始磨墨。
墨条与砚台发出有节奏的摩擦声,窗外天色又阴沉了几分。崔太后执笔舔足了墨,一面写,一面说道:
“哀家这里有一味香,闻者即被催动情窍。”
“太后娘娘,这……”
“放心,不会伤了皇帝身体,不过是……”她顿了顿,手腕一转,带出漂亮的一勾,“不过是让皇帝更爱你一些罢了。”
谢蘅芜适时露出害怕又心动的神色:“可是太后娘娘,陛下不能闻到熏香……”
“你不必担心,此香无色无味,你将它添在何处,它便是什么气味。”
崔太后说着侧目瞧了她一眼,笑道:“你身上的香陛下不正喜欢吗?”
“太后娘娘,妾身……妾身还要再想想……”
“哀家不是在与你商量。”崔太后语气柔和,却令人不寒而栗,“你最好听哀家的话,别想着做什么旁的事,明白吗?”
最后一字出口时,外头又响起一声炸雷,随后哗地落下大雨来。
亮起的寒光将谢蘅芜的脸映照得惨白。
嬷嬷适时上前,将一个精巧的玉瓶递上。
谢蘅芜颤着手接过,默默塞进了袖中。
“太后娘娘,其实妾身……还有一事想了许久。”
她犹犹豫豫说着,视线不住地往嬷嬷身上飘。
“有什么话现在说就是。”
“太后娘娘……”
崔太后写字的动作一顿,头也不抬道:“你下去吧。”
嬷嬷担忧:“太后娘娘,老奴还是留着吧。”
“宸妃还能害了哀家不成?”
嬷嬷妥协,低头行过礼后,脚步轻轻退了下去。
“说吧,什么事。”
谢蘅芜噗通一声跪下,扬起的声线中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太后娘娘,有人想害您!”
唰啦。
窗外雨声更大了,铺天盖地般,将她的声音湮没其中。
「我们阿蘅和太后周旋,也是有原因的喔~」
第四十六章 不是难眠,是思念
这边谢蘅芜还停留在寿安宫时,周启冒雨去了紫宸宫。
“启禀陛下,娘娘的解药已制好了,只需服用三帖,便能彻底解去药性。”
萧言舟眼皮也不曾一抬:“包括你说过的那后遗症吗?”
“正是。”周启躬身道,“还有一事,臣近日研读古今医术,又发现了一味更有效的药引。陛下之疾,约莫不必等到开春了。”
“原先的有什么问题?”
萧言舟这才抬眼,看起来倒没有几分惊喜的意思。
周启奇怪了一下,还是如实答道:“回禀陛下,近日诊脉,臣发觉陛下的脉象已比从前好了许多。原先的药引于如今的陛下而言,药性已太过凶猛了。”
“你的意思是……她让孤的病好了?”
“臣不敢断言,但的确有所缓解。”周启也不太摸得准萧言舟的态度,还是斟酌道,“不过陛下,臣觉得……陛下还是将希望依托在旁人身上。若是旁人知道了此事,以此做文章……后患无穷啊陛下。”
“恕臣直言,陛下之事还未全。待头疾好时,还是尽快……尽快断了多余的联系才是。”
“你在教孤做事?”
萧言舟的声音骤然冷下,周启十分熟练地跪下:“臣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