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还微微哑着,软声时,尾音带着上挑的勾,在他心上一拂。
对上谢蘅芜真挚无比的眼睛,萧言舟不得不承认自己动摇了,险些松口应下。
幸好是险些。
他抿紧了唇,连下颌都绷出了直线,片刻后才道:“……不成。”
“周启说了,你要体弱些,得好好养一养。”
“不然……阿蘅这身子……”萧言舟的目光隐晦地将她上下一扫,谢蘅芜不由紧了紧锦被,感觉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锦被衣裳,将她看了个透。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才慢悠悠道:“……如何受得了孤呢?”
从萧言舟似笑非笑的神情和隐隐带了些炫耀的语气,谢蘅芜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登徒子!
她神情微僵,瞥了眼后头还未离开的、此时正在装聋子的宫人,两腮肉眼可见地红起来,下意识就抓起身后靠着的软枕往萧言舟丢去。
她在拾翠宫这样做了许多次,拾翠宫的宫人从最初的震惊已到了后来的见怪不怪,可紫宸宫的人却还没有见过这架势。
于是纷纷驻足凝神,特别是在看见萧言舟还真被砸到后,众人纷纷一凛,忙不迭低下头去。
想贵妃娘娘也忒大胆了,这样放肆,陛下……陛下还真会纵容不成?
嗯,还真纵容了。
只见他们的冷面帝王面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将那软枕接下,还到贵妃跟前很是贴心地将软枕塞回贵妃腰后。
如此细心妥帖,唯独不见半点怒意。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退下。
谢蘅芜拧过脸去,用后脑勺对着萧言舟。
后者将手按在她肩头,轻轻揉起来,一面说道:“阿蘅别生气,周启说了,生气也对你不好……”
谢蘅芜执拗地不肯扭头,哼声:“那陛下还说那种话?”
萧言舟无辜:“孤说的不也是实话吗?”
这下谢蘅芜扭头了。
气的。
萧言舟原是俯身与她说话,她一回头,几乎与他的面庞贴在一起。
俊美而冰冷的容颜近在目前,偏偏那表面的冰霜又为她而化,融化的春水流淌在他眼里,尽管被漆色掩盖,却依旧被她瞧得清晰。
对上这么养眼的脸,谢蘅芜抿了抿唇,莫名消气了。
……算了,他忽然这样混不吝,不还是想让她开心点。
见她发怔,萧言舟微微抬眉,道:“干嘛这样看着孤?”
谢蘅芜弯眸,莞尔笑:“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陛下长得可真好看。”
这下换萧言舟怔住了。
他当然知道后面两句。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萧言舟掩饰似的低咳一声,耳尖带了点红色,嗤道:“皮囊不过身外之物,阿蘅如何就盯着这些?”
“陛下,食色性也,何况……”谢蘅芜笑意更盛,“陛下不也……很喜欢妾身的皮囊吗?”
萧言舟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将要把锦被拉下的手。
得逞的谢蘅芜噗嗤笑出声来,倚靠在他的手臂上笑得肩头直颤。
萧言舟闭了闭眼,无奈忍下。
至少她说的的确对。
谢蘅芜笑够了也不挪开,就将脸靠着他手臂,赖定了似的。
就当萧言舟以为她无话时,便听谢蘅芜轻声嘟哝道:
“可是妾身就是很喜欢陛下……”
人若是缺乏爱,一种人会不断向外求证,一种则会内敛表达,不愿开口。
显然萧言舟是后者。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被谢蘅芜吐出的字句撞了一下,有些无所适从地垂眼。
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却说不出口,只得用另一条手臂揽紧她。
幸好谢蘅芜并不是一定需要他的回答。
她可以从他的动作里感受到,他想说什么。
她抬眸,安抚一般:“妾身知道,陛下也与妾身一样。”
见他面容松动,谢蘅芜紧接着说道:
“所以陛下,妾身明日可否回拾翠宫?”
萧言舟的脸又蓦地沉下。
他眯眸,眉眼深邃又阴森:“就这么不愿在孤的紫宸宫待?”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现在的紫宸宫也没有多少妾身的东西吗,让他们挪来挪去,未免也太耗费精力了。”
“而且……妾身好多解闷的东西都还在拾翠宫里,连梨落都不一定知道放在哪儿。”
她说的听起来颇有道理,但萧言舟仍是不为所动的模样,幽幽道:“真的就这样?”
谢蘅芜忙不迭点头,萧言舟的目光却没有弱下一点,反而越发凌厉起来。
两人僵持一会儿,终是谢蘅芜败下阵来。
“……是,是雪球啦。”她支支吾吾,“陛下的紫宸宫,雪球定然来不得,可妾身又有些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