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棠默然,知道祖母所言在理。
章老夫人语重心长:“你啊,感情之事不顺,官运倒是一路亨通。可这升得太容易,也未必是好事。”
“时候不早了,宫中不便久留,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送外祖母。”
尚仪局暂无要事,出去一时半刻不要紧。
长长的宫道上,韫棠扶着章老夫人,祖孙二人并排走着。
“探花郎三日前已经随使团出京了。”老夫人道。
“嗯。”韫棠安静应了一声。
“为着此事,你祖母怄气不少,埋怨你父亲没有为你早早定下。”章老夫人转向韫棠,“依我看,你这孩子心里指不定偷着乐呢。”
“外祖母——”韫棠的语调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章老夫人笑着摇头:“看来,你与探花郎是无缘又无份了,强求不得。”
“一切都是天意罢了,上天自有安排。”
祖孙二人说着,身后的李嬷嬷上前小声提醒道:“老夫人,小姐。”
前处一道玄色身影,章老夫人止了话,待再走近些携韫棠行礼:“臣妇恭请陛下圣安。”
“陛下万安。”
“老夫人免礼。”
裴晗虚扶了章老夫人一把,眼神与老夫人身侧的韫棠交汇。
韫棠很快移开目光,将视线都留在外祖母身上。
裴晗未放在心上:“老夫人气色甚好,今日入宫可是有何事?”
“劳陛下关怀,臣妇入宫来向太后娘娘请安。蒙娘娘恩典,许老身探望在宫中的外孙女儿。”
“如此甚好。”裴晗笑着接了一句,“老夫人慢行。”
他与韫棠擦身而过,向着相反的方向去。
“恭送陛下。”
宫道上众人行礼如仪,待裴晗走远,章老夫人方对韫棠道:“走罢。”
越往宫门口的方向走,路上往来人越少。
“是天意还是人为,怕是未可知。”
“您说什么?”
韫棠不解其中意,和李嬷嬷一道搀着章老夫人上马车时问道。
“没什么,回去罢。”章老夫人望着眼前长成的外孙女,满是慈爱,“照顾好自己。有空常回来看看。”
“孙女明白。”
马车平稳启程,章老夫人掀起帘子,看着那立于原地的红色身影愈来愈模糊。
“韫棠小姐着官服的模样,与老夫人年轻时很有几分相似。老奴看着都要恍惚了。”
“是啊,璇儿这孩子聪慧,却还要再经些事。”
……
目送外祖母的马车远去,韫棠方折返。
独自走在宫道上,韫棠回想起与外祖母在尚仪局的谈话。女官改制之事,是自己想得太过简单。
“小姐!”采桃脚步匆匆,寻到韫棠跑上前时气息仍是乱的。
韫棠知她素来心急,道:“出什么事了?”
“尚功局、尚功局派了人来。”采桃气喘吁吁,“小姐快回去看看。”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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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请罪
尚官六局院落规制相仿,虽是第一次踏足尚功局,韫棠无需人领路,很快便找到主屋方向。
尽管来之前已经知晓大致情形,在主屋中见到面色凝重的苏尚功与其他尚功局女官时,韫棠心中仍是一沉。
林乐澜与另一名女官跪在主屋中央,脸上还挂着泪痕。
“尚仪大人,下官……”见到韫棠,林乐澜有话要诉,却被苏尚功打断:“姜尚仪,事情经过想来你都知晓了罢?”
“是。”韫棠给了林乐澜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们起来再说罢。”
“下官不敢。”
尚功局的那名女官诚惶诚恐,林乐澜只能与她一起跪着,不能起身。
毕竟不是在尚仪局中,韫棠不便越过苏尚功做主。
她的目光环视过屋中,最后停在案上打开的那一方宝匣上。
一枚和田玉静静置于其中,玉质温润细腻,无一丝杂质,衬得其上那条裂缝更加突兀。饶是韫棠在宫中见惯奇珍,也知道此玉极为难得,非凡物可比。
只可惜,和田玉碎,令人惋惜不已。
“这一枚和田玉,原本是要镶嵌在陛下的旒冕之上。如今碎裂,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苏尚功满脸担忧,“尚仪有所不知,这玉是外间贡来的珍品,司宝司也只得了这么一枚,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可替代之物。损坏御用之物乃大罪,依本座之见还是尽早告知太后娘娘与陛下为好,或许能得几分宽宥。”
“尚功大人且慢。”韫棠耐着性子听完苏尚功之言,“本座还是想先听听此玉碎的细节。”
她看向林乐澜,因这罪名着实不小,林乐澜慌得语无伦次:“尚仪大人,尚功大人。午后司制司传了话来,说是要取和田玉镶嵌御冠。这些贵重物件是我与吴掌珍一同保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