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询脚步一顿, 瑜安问此话时, 全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仿佛当真不解。
他试图在她的面容上发现些破绽,可瑜安眸中没有半分掩饰的迹象。若非演技太好,那便是真的浑不在意。
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到了宫道口,瑜安径直带了檀佳离开。
萧询望她背影, 渐渐地, 心上涌起些难以名状的情绪。
……
瑜安回府不久,康王妃就遣身边亲信送了礼来,以表谢意。
檀佳开了礼匣, 一式三层, 有一对赤金刻玉的荔枝手镯, 一副羊脂美玉的项圈,一对明珠耳铛, 样样件件精美不凡,给女儿家添妆再合适不过。
举手之劳罢了,康王妃实在客气。
瑜安吩咐檀佳将东西收入妆匣中,桌上还压着几封各府的请帖。除了后日后要赴宫中的夜宴,其余时间瑜安皆有闲暇。趁兄长还在京中休沐,如若明日天气舒爽,倒是可以约他去京郊跑马。
她派小厮去魏宁侯府递了话,叶琦铭欣然应邀。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到了第二日清晨,竟下起雨来。
听守夜的侍女说起,昨日后半夜便开始下雨,晨起雨势已转小许多。
瑜安立在廊下,见雨没有停歇的迹象,不免遗憾。
趁着雨势短暂停了一会儿,叶琦铭到了靖平王府拜访。
瑜安方在试新弓,叶琦铭瞧这间厢房中摆着的大大小小十余副弓箭,有些还是瑜安从靖平王库房中顺回来的。
想起昨日比箭时的情形,叶琦铭还是忍不住想笑:“你说,那位顺颖郡主会不会觉得被你欺负了去?”
他瞧得分明,妹妹至多用了三分力,想来也没有过瘾。
“二哥同我比比?”瑜安饶有兴致开口。
“好不容易休息两日,你饶了我罢。”叶琦铭笑着摇头,“说来你曾射中齐帝那一箭,他真的不与你计较了?”
“我又没真伤着他,单单射中了衣带钩。”
为着这一箭,萧询布下天罗地网困她,还牵扯出之后许多事。
原定的行程被这场雨打乱,叶琦铭留在靖平王府用了午膳。
“明晚听说还有宫宴?”
“是,专门为昌王和顺颖郡主而设。”
并非正式的国宴,有资格赴宴者不多,皆是北齐皇室亲贵,加上些世家近臣。
叶琦铭不在受邀之列,并不觉有什么。
此番南陈有意同北齐交好,最常用的自然是和亲之法。
北方齐梁对峙,梁帝已过壮年,储君之下诸子多有夺嫡之势。反观北齐,历明帝一朝,萧询渐能将朝中大权集于手中。近些年齐梁交战,北齐亦是胜多负少。
若瑜安为南陈国主,同样会选择与北齐相交,而不是去搅梁朝那一趟浑水。况且,梁帝后宫也塞不下和亲的郡主。若是配给皇子,如若押宝不当,反而为两国间埋下祸患。
“不过这位顺颖郡主,的确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瑜安平心而论,无怪乎南陈会选她前来。
叶琦铭本在说梁帝后妃,闻言立刻道:“那还是我家妹妹更好看。”
瑜安没好气看他一眼,谁同他说这些了。
南北两朝隔阂百年,北方齐梁间更是世仇。
如今南陈主动前来交好,还不知会在几国间掀起怎样的风浪。与北齐相联,抛却政治上的同盟,两国通商互市能各取所需。
天下大势,无论战与和,只愿百姓能少受些苦罢了。
……
翌日午后,瑜安送了兄长去兵营赴任,一直送到城门外方归。
自南陈使团入京,北齐皇都比之往常更为热闹。瑜安的马车行驶在街巷间,听得两旁商铺生意红火。随使团而来的有不少新奇货物,南地的香料、珠宝尤为紧俏。最近这些日子的京中宴饮,世家贵女间若无佩戴几样南地的饰物,都觉落于人后。与北齐不同,南陈传来的首饰华丽、精巧,常常满饰珠玉,璀璨非常。当然,所有货物间,最受欢迎的还是要数南地的丝绸,色泽明丽,品类繁多。往往店家一收到货,立刻就被达官贵人购置一空。
最上等的尖货作为贡品送入皇宫,靖平王府亦收到南陈厚礼。瑜安见过那些料子,南地纺织技艺高超,不消说那绮丽的花样,绸缎拿在手中只觉又轻又软,用来做夏衣很是相宜。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马车行进放缓。见随她出府的两位王府侍女兴奋的模样,连檀佳都忍不住向外张望,瑜安笑了笑,允她们下马车去逛上一逛,还给了厚厚的荷包。
侍女们喜不自胜,谢了郡主赏赐,相约着去了。瑜安吩咐马车到僻静的巷子中停一会儿,不过几盏茶的功夫,檀佳和两位姑娘便赶了回来,每人手上添了一对玉镯子,成色尚可。南地盛产玉石,同样价钱买到的玉镯要比北齐好上三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