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偶尔会去蕴墨街上看看陈长安安排的几个叫卖的伙计。
每次路过路边那个门面装潢不俗,店主性情古怪的字画店时,他忍不住朝门扉看了一眼。
那门店依旧如同他前几天来时看到的那般冷冷清清,甚至质地考究的大门都是掩着的,似乎压根不在乎有没有人来光顾,唯有门面上挂着的字画不断吸引着过路人的目光。
他对这挂的字画实在喜欢的很,好几次都在琢磨要不要试试店主“以字换字”的规矩。
他正在欣赏着那些字画,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姑娘们的笑声。
不远处的街边,有一个简单用几块木板搭建成的摊位,摊位上支了几根竹竿,上面整齐地挂着几副字迹工整的字。
这种小摊子在蕴墨街上有许多,一看就是临时搭建而成的小摊子。
大部分都是家境贫寒的书生为了攒赶考的路费,或是回乡的路费而简单搭建的。
参加科考的书生们一般都会练上一手好字,精通馆阁体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写满整整一张纸让阅卷的考官舒心并不是件坏事。
所以,如果实在手头紧,这些书生就会把自己的字画摆在路边叫卖。
这些字画一般很便宜,只比写字的纸贵上几文,因为写字的人没有名气,所以这价格全凭观看的人的喜好定。
路过看字画的大多都是些对字画有兴趣的中年人,基本都是男人。
所以那个摊子前面围了几个不时发出清脆笑声的姑娘,便吸引了路人好奇的目光。
晏辞同样很好奇,所以他看了过去。
三个挎着篮子,看起来刚刚买完菜要回家的姑娘,正站在那摊子面前挑挑拣拣,不过她们的目光都没有落在字画上。
由于胥州民风开放,城里的姑娘哥儿们自然也不像白檀镇上的那般拘谨。
“小书生,你给奴家挑一张画嘛,你告诉奴家哪个画的好看?”
“这张吗,可是奴家不喜欢这个~”
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墨蓝色长袍的身影就站在摊子的后面,怀里紧紧抱着两幅卷起来的画轴,看着有点儿拘谨。
晏辞眉头一挑。
只见卓少游面上红的像猴屁股,紧紧抱着他那几副字画,犹豫着伸手指着其中一副,低声说了什么,不过手刚伸出去,就被大胆的姑娘扯了袖子:
“奴家也不喜欢这个。喜欢哪个?哪个都不喜欢,小书生,你亲手给奴家画一副好不好?”
卓少游被姑娘抓着袖子,活像个被人调戏的大姑娘。
他紧张地一边慌乱摇头,一边往后躲,脸上越来越红,结结巴巴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小生,小生惭愧,小生不会画仕女图...”
“不会画也没关系,奴家就站在这儿,你现场给奴家画一副——”
“打扰一下。”
那姑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声音打断了。
几个姑娘回头一看,见是个穿着气质打扮都不凡的年轻男子,指节分明的手拿起一副字,展开看了看:“这幅字怎么卖?”
卓少游惊讶地抬起头。
一见来人,便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忙把自己的袖子从姑娘手里抽出来,激动地过去:
“晏兄,晏兄你怎么在这儿?!”
那几个姑娘见他们认识,侧目打量了这后来的男人一番,互相窃窃私语几句,笑着挽着臂离开:
“小书生,下次见面,记得一定要给奴家作画。”
等那几个大胆的姑娘离开,卓少游还心有余悸地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你怎么还被姑娘给调戏了?”
卓少游额角的汗都冒出来了,结巴道:“小生没有,是那几位姑娘问小生会不会画仕女图,小生并不擅长作画,所以不敢堂皇答应。”
还画仕女图,明明就是被姑娘调戏了。
晏辞转了话题:“你怎么在这儿卖上字画了?你不是应该去贡院准备院试吗?”
现在城里来赶考的读书人哪个不是头悬梁锥刺股,生怕少背一篇帖经和注疏,他怎么还在这卖上字了。
“是不是偷懒了?”
卓少游闻言大惊失色:“晏兄怎可这样想我?!”
“行了,不逗你了。先前不是借了你几两银子,这才几天就都花光了?”
卓少游闻言摇头叹气:“晏兄误会了,小生并非是贪图享乐,随意挥霍之人。”
他于是与晏辞说了这几日的遭遇,他初到胥州城,便第一时间到贡院附近联系住房。
这贡院附近会有专门的院落给远道而来的考生,费用比较便宜,所以他一到,就被告知已经没有空的厢房了。
他自然是不好意思去找晏辞求助,于是就去了城西北角的一处寺庙借宿。
这寺庙后面是有些空的厢房间,不少囊中羞涩的考生会在这里花几文钱给寺里的僧人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