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先皇对他看重,却步步想逼,若不看重也不会帮他扫清障碍。
他左思右想,最终想到先皇其实更爱他自己。
不过人死了,周慎多想无益,剩余的官员左挑右选,最后看到先皇留下的另一位官员。
沈长安。
他左思右想,重点圈住沈长安的名字,打算先磨炼一番,再重用。
京州大牢内。
江絮雾不明白她是怀揣什么复杂的想法来看他。
来都来了,看他一眼吧。
这是她之前安慰自己的话。
当她拖阿兄的关系,来到大牢,物是人非的恍惚感,令她惴惴不安,如坠云端,不知是否是梦。
要知道,上辈子流放的是她阿兄。
眼下却是裴长韫。
江絮雾心中复杂,跟着狱卒走进关押裴少韫的牢房,身侧是阿兄护着她。
江辞睢不懂阿妹为何会来,是不是愧疚?看阿妹也不是因愧疚才来。
不管如何,裴少韫是板上钉钉要被流放,江辞睢轻哼一声,别扭地将她送来。
“阿兄,你能不能在牢房外等我,我想有话问他。”
在临近走到关押裴少韫的牢房,江絮雾忽停下脚步,对着身侧的江辞随道。
江辞睢拧着眉头,在江絮雾央求下,还是应允,江絮雾露出浅笑。
她走近,看到向来整洁的裴少韫蓬头垢面,身上的白衫早换成囚服,端坐地上,四肢都上了枷锁。
裴少韫正阖眼,察觉耳畔有异样,他睁开眼,见到身穿靛蓝襦裙的小娘子,未施粉黛,面色平和。
“阿絮。”裴少韫轻笑,怡然自得,完全没有阶下囚的风范。
江絮雾了解他,走到他的跟前,发觉他身形瘦削,双手都瘦得骨瘦如柴,似注意她的目光,将手藏进衣袖。
“我看到了。”
江絮雾的话打断他藏着掖着的想法,令他局促,他并不想被江絮雾看到狼狈的一面。
她了然于胸,半蹲下身子问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裴少韫从容不迫回视她,目光多了贪婪,意识不对的他,掐住掌心,才勉强压抑触碰她的念想。
“你别装腔作势,我来的时候,阿兄都告诉我了,你是在帮他顶罪,才会被流放。”
“你心疼?”
裴少韫含笑望着她。
江絮雾没好气道,“你想多了,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小娘子不是心知肚明吗?”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原谅你。”
江絮雾沉着冷静凝视他,“你也不想再用苦肉计。”
裴少韫笑出声,眼眸的光彩黯淡了点。
“你以为这次我是苦肉计吗?”
江絮雾对上他乌黑的眸子,亲眼看到他的指尖在颤抖,听到他脆弱的一句。
“阿絮,这次我没有使用苦肉计。”
裴少韫哪怕如今狼藉,周身的气度依旧与旁人不一,在他说完这话时,江絮雾看到他眼眸的认真,也看到的他脖颈和额头青筋蜿蜒。
江絮雾忽别开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牢房外的江辞睢捶了一下牢房,轻声道:“阿妹,时辰差不多了。”说罢,恶狠狠剐了他一眼。
裴少韫视若无睹,眼中全都是眼前的小娘子,直至江絮雾离去,他才收回了藏着贪婪的目光。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要流放。
要是江絮雾知道是一个梦的缘由,她一定很奇怪。
梦中的裴少韫,忙于繁事,甚少关心后院的江絮雾,一心想要掌权,在知道妻子的兄长出事,到处哀求,他也只是保住了江辞睢的命,随后他被流放。
也因此,江絮雾一病不起。
他每每深夜回来,瞧见她,都发觉她瘦骨嶙峋,哪怕大补都于事无补,所以裴少韫到处寻名医。
大夫说是心病。
裴少韫不懂,她好好的,怎么会有心病。
在局外人的裴少韫眼里,其实他猜到江絮雾是因兄长才会有心病。
梦里的他也许知道,自欺欺人罢了。
裴少韫从梦中醒来,三番五次又找了大师解惑,大师神神秘秘说因果。
他从不信因果,认为大师胡说八道,可眼下被流放,真当不是因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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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牢房出来的江絮雾忘记怎么跟阿兄回去,反倒是被阿兄误会,彻夜找她谈话,大抵不过是他自作自受。
“不必为这样的人担心。”
江絮雾何尝不自晓,“我明白,阿兄。”
“明白就好,对了你身边的抱梅呢?”
他记得沈长安把抱梅带去长州,怎么见她一直不在阿妹身边,江辞睢深感奇怪。
江絮雾将来龙去脉一并告知,随后轻声道:“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抱梅另一边正在回长州,她们几人不知道江絮雾去了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