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裴少韫是怎么发现,但花郎是无辜。
江絮雾听着耳畔传来的质疑, 攥紧了被褥唇角直抿。
裴少韫见她一言不发, 都要被气笑,干脆拢紧了她的手腕, 纷纷下人将人带过来。
江絮雾心头一惊,屏风被挪动,面色惨白,虚弱匍匐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眸。
他也注意到她手掌正被人握紧的匕首。
花郎命大被捡回一条命运, 可他从来不知,原来他活着的代价就是作为威胁江絮雾。
花郎咳嗽不止。
江絮雾听得忧心不已, 想要冲上前去救他, 但她的双腿无法动弹, 激动往前也只是半截身子, 趴在床边,腰间还被裴少韫死死搂住。
“你就这么在乎他。”
裴少韫声音温和, 江絮雾越能感受到他温柔下的盛怒。
果不其然, 裴少韫居高临下颔首对着地上的人道。
“你想活着吗?”
花郎一个劲咳嗽。
裴少韫轻笑:“想活着,就看阿絮对你下手重不重。”
话音落下, 江絮雾愤慨转过头望向他。
“你疯了不成, 明明是你关我, 是你害我受伤,你凭什么认为是我的错, 裴少韫扪心自问,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不喜欢你,我甚至都要嫁人,可你却在我成亲那日抢走我,我的名声还有我的夫君,统统都是你毁掉的,眼下你又假模假样说是我自己伤害自己。你分明知道,是你害了我,我才不得不这样自保。”
“好一句自保。”
裴少韫听到她满腔怨念,不禁冷笑。
“我说不对吗?若是你真要走这一步,裴少韫我会恨死你。”江絮雾梗着细长白瓷的脖颈,自负又坚毅,好似这么多天的桎梏,对她来说如镜花水月。
裴少韫冷笑,想到她一而再三欺骗自己,眼下不过是吩咐她刺伤一个人,她怕什么呢?
“反正我也不奢求你不恨我。”
裴少韫瞥了一眼躺在底下的人,再抬眸对上江絮雾愤怒的眼眸。
他不禁笑出声,窗棂外狂风骤雨,雨打芭蕉,烛火摇曳不断。
“我其实宁愿你恨我,最好一辈子都恨我,因为我会更让你恨。”话毕。
江絮雾心中恐慌,却见他抽出塞进掌心的匕首,斜眸望向躺在地上的花郎,再将匕首掷给他。
“你想阿絮自己动手,还是你亲自动手。”
花郎垂眸,望向地上的匕首。
她觑见这一幕,暗道不好,慌里慌张冲着花郎道:“花郎你不准动手。”可在花郎握紧匕首,江絮雾攥紧了被褥,余光中裴少韫的笑意显得可恶狰狞。
“你敢动手试试。”
江絮雾再三劝他,花郎不顾劝阻,抬眸看了一眼江絮雾,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眸中。
他动手了。
不过不是对自己动手,而是殊死一搏,匕首对准了裴少韫。
若是能搏一搏,挟持裴少韫,将小娘子带走,何不美哉,要是不成,他心一狠,那他就对不住姐姐了。
江絮雾见局势一变,又见他面容坚毅,她当即扯住裴少韫的衣袖,妨碍他对花郎下手。
裴少韫本要侧身避开,察觉到她的维护,他涌上怒火,在花郎冲上来时,一脚踹开他,正要重新站起身,冷笑着吩咐一拥而上的随从,“将人给我押下去,上……”
还没说完,却听到身后的江絮雾的声音。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裴少韫冷笑,侧身看向江絮雾,余光瞥见她的手上抓着不知何时藏的玉簪。
江絮雾双目朦胧,面容坚定,纤细柔荑的手握紧了白兰玉簪,对准了尖锐的喉咙。
裴少韫步步走近,脸色骇人,“你敢这样试试。”
“我为什么不敢。”
江絮雾拿着的簪子,尖锐顶端就要划破细腻的肌肤。
裴少韫终于不敢往前,面色铁青道:“你不为你兄长想想。”
“我要你放开花郎,并且放他走。”
江絮雾目光灼灼,见他一言不发,俊朗的面容上遍布阴霾,她往前一推,尖刺穿透肌肤,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她这么近。
近到她能看到裴少韫依旧缄默,直到她闻到血腥味。
裴少韫面色骇人,骨节僵硬如石头,在亲眼见到血腥时,他脸色阴沉冲了上去,“够了,我答应你。”
江絮雾拉闸的心被合上,而后便是裴少韫道。
“但是我要你跟我一起去青州。我们之间有个孩子。”
“好。”
……
一场风波被她以自戕结束。
裴少韫吩咐大夫过来看她脖颈的伤势。
其实就是一小口,指缝大小,他大惊小怪,面色铁青,犹如谁杀了他的生父。
过来上药的大夫,见到他都战战兢兢。
上完药,大夫说并无大碍,而后又被裴少韫嘱咐给她诊脉,开了一副药材后,大夫被送走,厢房内只剩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