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
裴少韫一向胸有成竹,可他此刻笨拙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用绢帕为她擦拭泪水。
“别哭。”
“我想让你理理我,小娘子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这次我不威胁你了。”
“别哭,我……”
裴少韫少有哄人,难得放下身段哄人,却感受到他与江絮雾渐行渐远。
为什么?
“我知道你是想离开我,可除了这个你要是有别的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理理我好不好。”若是有旁人在,定然惊讶他的低三下四。
可犹如恶鬼的裴少韫再怎么示弱,眼前的小娘子终究不再继续理会他。
几日后。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裴少韫一身狼狈地从宫中赶过来,身上还残留着鲜血。
谁也没想到,他此处进宫,太子竟然自刎在皇帝的面前。
皇帝醒来的第二天,幽禁太子,之后几天三皇子终于醒来。
作为大雍帝王自是要好好清算,宣圣旨一干官员入殿,还有遣太子进宫和三皇。
本来这是皇帝的私事,官员们以为走个过场便好了。
可被押送进朝堂的太子依旧桀骜不驯,多日的醉酒令他面容憔悴,见到皇上还大言不惭地要三皇子给他太子妃还一命。
身居高位的帝王呵斥一声,“大胆。”
众多官员齐齐下跪,裴少韫混迹其中,旁观这一幕帝王与儿子对峙。
大殿外的风雨晦暝,殿内的香炉有龙涎香香味淡淡萦绕在御前,皇上一副铁面坐在龙椅上,而身侧是身穿凤袍的皇后。
下方的人包括三皇子都全部下跪,只剩下太子一人矗立。
皇上被气怒,将呈上来折子掷在他面前。
“你自小荒唐无能,自小暴戾成性,朕要不是看在你是长子的份子上,早就废掉你太子之位,可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朕原以为你性子暴戾好生磨砺你,但你却趁着朕重病不起,纵容你的正妃,陷害三皇子,甚至还以命相搏,为了拉三皇子下马。”
朝堂上下,群臣哗然,谁也不知道这是太子妃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裴少韫轻咳了几声,不动声色垂下眼帘。
太子闻言竟然又哭又笑地望着坐在高位,面容肃然的皇帝。
“父亲,你在怀疑儿臣?”
太子换了“父亲”称呼,皇帝以为他是在拿捏亲情冷笑道:“朕没有怀疑你。”
“不,父亲你若是真的没有怀疑儿臣,就不会在百官面前讨伐儿臣。”
太子这几日浑浑噩噩,如今来到朝堂,人却清醒了不少,可走起路还是踉踉跄跄。几乎在他继续往前走,御前侍卫们拔刀拦下了他。
“放肆。”皇帝坐在龙椅上,冠冕的冕旒晃动了好几下。
太子长笑几声,“怎么被我揭穿,父亲连装都不装了。”
“我知道父亲在外人眼里多加疼爱我,无论我做过多少错事,父亲都会庇护我,可等我的长大方才知道,我只是父亲你手里的棋子。你对棋子多加宠爱,最终也只是为了更大发挥棋子的用处,疼爱我几十年的父亲,不过是想拿我给你最疼爱的儿子当磨刀石。”
太子面容狰狞,手指指着温顺跪在地面的三皇子。
在场的人闻言无一不惊悚地更加垂头。
皇上闻言更加震怒,大声吼道:“你这个逆子,胡说八道,不成气候还想怪罪在他人身上,你……”
他还没有说完,倏然疯疯癫癫的太子夺过御前侍卫手里的佩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在场的人。
御前侍卫们全快速挡在皇帝和皇后面前,百官们也纷纷齐声劝道太子,有几位官员还站起身想要拦住太子。
皇帝瞧见这一幕,气得心梗,直指他的脸道:“逆子。”
“哈哈哈,逆子。”
太子仰头长笑,眼眶含着泪水,随后毫无畏惧将手里的佩刀对上自己的脖颈。
“父亲,我愿来世飞去寻常百姓家,当一个真正的儿子。”剑身冰冷,他阖眼一挥。
恍惚间。
他仿佛看到的病入膏肓,都要用最后一刻生命,为他铺路的女子,正款款向他走来,她穿着红衫罗裙,鬓角戴着她爱的白玉簪子。
“阿意,我们回家了。”
“好。”他动了动嘴皮子,眼里的泪水堆在眼眶,他努力伸出手,想要陪她一起去黄泉路。
“阿盈,我们终究算不过人心,给不了你皇后的位置。”
“但万幸,我能来陪你了。”
……
太子自刎,鲜血铺满了地砖。
震慑了所有人。
也震慑了努力想要冲上去的三皇子。
他性子温和,从不结怨,善学儒家。
可如今亲生兄长自刎在朝堂跟前,他第一个冲上去,却只被喷溅了一身血,他恍惚看向父皇,却见父皇无悲无喜,似乎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