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韫目光在折子上,心里却想着江絮雾刚刚的那句话,心中越发不是滋味,看折子也看不下去,余光瞥在江絮雾的身上。
他的视线是毫不遮掩地爱恨交织,明明打算见到她第一面,就绝对不会放过她,可是眼下,还是要继续谋划。
可他为什么要谋划,不过一个女人,强行困在身边,为何要大费周章。
裴少韫猜不透自己究竟所图何事,他目光赤裸裸睨向江絮雾,见她枕在屈膝,双臂环住双腿,哪怕在梦中,还不忘警惕防备。
他嗤笑的同时,却不由自主掀起帘子,命令外头的拿来被褥和香炉。
车舆内点上了梨花安息香,随后,他给江絮雾披上了薄薄的被褥,怕她磕碜到车壁,睡得不安稳。
裴少韫做完这一切,笑容褪去,眉宇紧促,他觉得自己所图不妥,可已经做了,他也不能强求,便起身去外头伫立了一会。
殊不知,等他走后,江絮雾睁开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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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行路顺路,去往京州大约七日便到了。
这几日江絮雾见他没有所图,心底的戒备松了三分,但到了晚上总是禁不住地醒来几次,见到他离自己远远的地方才放心。
到了熟悉的京州,她心情紧迫,而后见一行的车舆被押送到刑部,她攥紧了绢帕。
裴少韫闲情雅然斟茶品茗。
“车舆快到的刑部,若是江小娘子不早早做好准备,恐怕小娘子穷途末路,你可知大牢地处潮湿,夜间偶尔有老鼠出没。”
他说的浅显,但足以能道出刑部的大牢可不是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所可以去的。
偏生江絮雾闻言,毅然而然地提起裙摆,掀起布帘。
“我尚知前路险峻,也定要蹚一回。毕竟,那是沈长安。”
她翠青薄衫,衣袂飘飘,半个身子就要踏出去,正巧外头一束的日光碎金落入她纤细的身上。
裴少韫双目觉得刺眼。
可他不能再心软。
江絮雾还以为他会拦住自己,可是听到身后没有动静,她松口气继续往下走,跟随其他官兵和抱梅她们一同被押送到大牢。
“小娘子。”
抱梅一见到江絮雾下来,见到小娘子毫发无损,一脸悬着的心情终于被放了下来。
随后她们就被官差押送进了大牢,江絮雾还以为她能见到的沈长安,可是官差只是送她们到牢房后,将牢房上锁关上,便走开了。
主仆三人,被关在狭小的牢房。
墙角铺满草垛,内里的气味难闻,她们走进去,江絮雾就瞧见有老鼠窜腾出来的样子,吓得后退。
白素还以为出什么事,看到是那老鼠,直接抄起牢房地上脏兮兮的木棍,一砸见血。
江絮雾头次见到这场面,脸上苍白,抱梅几乎都要呕吐。
“我们歇一下吧。”
江絮雾嘱咐她们忍一下,“我身上还有银子,等下有狱卒过来,我看看能不能让我兄长想想办法。”
其实如果愿意央求裴少韫的帮忙,她也不用这么麻烦,可江絮雾明白这一切肯定有他的手段,若真的央求,就随他的意见,倒是可怜抱梅和白素要先跟她在这里吃亏受累。
“小娘子你不必内疚,我与你相处十几年,哪怕下刀山上火海,我也是愿意的。”
抱梅看出小娘子的愧疚,主动安抚她,白素不会说话,但她用手势比划,大约是,“小娘子吗,你放心。”
江絮雾慰藉,在之后有官差来送饭,江絮雾将私藏的银子强行塞给了狱卒。
她亲眼看到狱卒眼珠子转动,摆摆手道,“小娘子,你们在牢里也要给安分点,不要哭哭啼啼。”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银子塞入袖子。
江絮雾见此情形,连忙让他帮忙带话去江府给江辞睢带话。
按道理阿兄知道她出事,定然会第一个冒出来,不用传话。
但江絮雾防患于未然,想托狱卒帮忙传话。
可狱卒答应得好好,转眼一出门,就有身穿官服的大人早已等着他。
“拿出来。”
狱卒露出谄媚的笑容递给他,“宋大人,你嘱咐卑职的事情,卑职一定尽心尽责地办好。”
“好,你记得牢里的小娘子不是常人,不准克扣伙食,小心伺候,等等……你就假装牢里没这个人,但私底下好好照看,别让小娘子出事。”
“是是是。”
宋一嘱托后,便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银两递到他的掌心,狱卒笑得更真心实意,可宋一直言。
“你要知道办得好,升官发财最容易,要是办不好,脖颈的头也容易没了。”
狱卒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宋一将事情都办妥来到刑部外的一辆车舆面前。“大人。”